滇南,苍茫山。
与昆仑那种直插云霄、冰雪覆盖的圣洁苍茫不同,这里的山峦更加古老、幽深,仿佛蛰伏在大地之上的墨绿色巨兽。参天古木遮天蔽日,藤蔓如同怪物的触手缠绕垂落,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汽和植物腐烂的甜腻气息,各种不知名的虫豸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嗡鸣。
林清音和苏曼在最近的山镇稍作休整,购置了些驱虫防蛇的药物和便于山地行动的装备。扎西提供的详细地图和当地向导的只言片语,将她们引向了苍茫山最人迹罕至的深处。
越是深入,周遭的环境越是诡异。光线变得晦暗,树木的形态开始扭曲,仿佛在无声地挣扎。空气中开始飘荡起极其淡薄、却无法忽视的黑色雾气,带着阴冷与死寂的味道,与昆仑镜像空间中的怨念有些相似,却又更加原始、暴戾。
“是这里了……”林清音停下脚步,感受着怀中那枚漆黑鳞片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共鸣与灼痛感。鳞片边缘的暗红血渍仿佛活了过来,微微闪烁着不祥的光芒。她体内的渡厄灵力也自发运转,抵抗着外界无处不在的阴煞侵蚀。
苏曼虽然感知不如她敏锐,但也觉得浑身不舒服,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她们。“这地方……感觉比昆仑那个冰洞还邪门。”她紧了紧手中的特制电击棒,低声道。
根据鳞片的指引和地图标记,她们终于在一片被黑色沼泽环绕的山壁前,找到了入口。那并非天然洞穴,而是一道巨大的、仿佛被巨斧劈开的裂隙,裂隙边缘光滑如镜,残留着强大的能量波动。裂隙内部深邃黑暗,浓郁的黑色煞气如同实质般从中涌出,正是外界黑雾的源头。入口处的石壁上,隐约可见几个早已风化模糊、却依旧透着镇压之意的古老符文——正是缚灵宗的标记!
“缚灵宗禁地……”林清音眼神凝重。她能感觉到,入口处的封印早已残破不堪,勉强维持着一个脆弱的平衡,而那不祥的黑雾,正是从封印的裂缝中持续泄漏出来的。
墨渊就在里面,而且情况极度危险。
没有犹豫,林清音示意苏曼在外围隐蔽处接应,自己则深吸一口气,将渡厄灵力遍布全身,如同一层淡淡的金色薄膜,迈步踏入了那充满吞噬之感的黑暗裂隙。
一入禁地,仿佛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外界的光线和声音被彻底隔绝。脚下是粘稠湿滑的黑色淤泥,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腐臭和硫磺味。四周并非岩石,而是由无数扭曲、痛苦的灵魂残骸与黑色煞气凝聚而成的“墙壁”,这些残骸仿佛还活着,在不断蠕动、哀嚎,构成了一条通往地底深处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通道。
林清音的“净化之瞳”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压制,视野范围不足十米。她只能依靠鳞片的共鸣和灵觉的指引,在如同迷宫般的甬道中艰难前行。途中,她看到了不少战斗的痕迹——被暴力撕裂的怨灵残躯、爆炸留下的焦黑坑洞、以及地面上偶尔出现的、属于墨渊的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
他的确在这里经历了惨烈的战斗。
越往深处,煞气越重,甚至开始出现一些由纯粹恶意凝聚而成的、如同阴影般的怪物。它们没有固定形态,发出无声的精神尖啸,疯狂地扑向林清音这个“异物”。林清音不欲纠缠,指尖渡厄灵力闪烁,如同利剑般将其净化驱散,但每一次出手,都让她本就未痊愈的经脉隐隐作痛,灵力消耗加剧。
终于,在穿过一个尤其宽阔、地面布满碎裂白骨的大厅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也让林清音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仿佛整座山都被掏空了。空间的中央,是一个广阔无边的黑色湖泊,湖水粘稠如墨,死寂无波,正是山民传闻中的“镜湖”。湖中心,矗立着一座巨大的、由黑色骨骼和不知名金属构筑而成的祭坛。
而此刻,祭坛周围,情况危急到了极点!
墨渊半跪在祭坛边缘,浑身衣衫破碎,布满了深可见骨的伤口,尤其是左肩一道伤口,几乎将他整个肩膀撕裂,黑气缠绕,不断侵蚀着他的生机。他脸色惨白如纸,嘴角不断溢出黑色的血液,气息萎靡到了极致,唯有那双眼睛,依旧燃烧着不屈的怒火与冰冷的杀意。
他手中紧握着一柄由煞气凝聚、却已布满裂纹的长枪,死死挡在祭坛中央一个不断旋转的、散发着不祥红光的裂缝前。那裂缝中,一股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意志正在苏醒,无数扭曲的魔影试图从中钻出!
而在墨渊的对面,三个身着黑袍、气息阴邪的身影正不断发动攻击。为首一人,手中挥舞着一面招魂幡,每一次摇动都引得湖中爬出更多由怨念和骸骨组成的怪物;另一人则不断打出污秽的诅咒法术,腐蚀着墨渊的护体煞气;最后一人,竟在试图将一个不断挣扎的、虚弱的老者魂魄,强行塞进祭坛上的某个装置——那老者魂魄的样貌,与林清音在宗门记载中见过的缚灵宗某位长老画像极其相似!他们想用宗门先辈的残魂作为祭品,加速裂缝后那恐怖存在的苏醒!
“墨渊!负隅顽抗有何意义?”手持招魂幡的黑袍人发出沙哑的嘲笑,“能为‘虚无之主’的降临贡献一份力量,是你缚灵宗残党的荣耀!”
墨渊猛地咳出一口黑血,眼神狠厉如狼:“荣耀?我缚灵宗镇守此地上千年,岂容尔等外魔玷污!只要我有一口气在,你们休想得逞!”
他强提最后一丝力量,长枪横扫,将扑上来的几只骸骨怪物击碎,但身形也摇摇欲坠,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林清音的出现,瞬间打破了战场的平衡。
她的渡厄灵力在这充满污秽的环境中,如同黑夜中的明灯,瞬间吸引了所有黑袍人和怪物的注意。
“守夜人?!”为首的黑袍人惊怒交加,“她怎么会找到这里?!”
墨渊在听到“守夜人”三个字时,身体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震,他艰难地转过头,看到了那个站在甬道入口、周身流淌着淡淡金光的女子。
四目相对。
他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意外,有一丝如释重负,但更多的是一种不愿被她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倔强与……难以言喻的晦暗。
林清音没有时间分析他的眼神。她看到了墨渊濒死的状态,看到了那即将被献祭的老者残魂,更感受到了祭坛裂缝后那即将破封而出的、令人窒息的恐怖!
必须阻止他们!
她没有任何废话,双手瞬间结印,怀中的守夜人令牌感受到此地滔天的邪恶,自发嗡鸣,璀璨的清光爆发开来!
“净!”
一声清叱,如同九天梵音,带着磅礴的秩序之力,化作一道巨大的金色光轮,朝着那三名黑袍人和湖中涌出的怪物,碾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