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尔稍稍顿了下，回头看了下眼眶微红的露尔娜，又将视线移到了一脸认真，似乎有些担心他的赛莲身上。
——是否要把她们牵扯进来？
艾尼娅的事情不是小事。
哪怕露尔娜身为埃布尔家的嫡女，此时此刻那对时局无知的表现，却也依旧证明了整个埃布尔家在这件事情上，基本保持对露尔娜保密的原则。
这是一种无声的保护，安格尔非常清楚，也不打算破坏这份心意。
至于赛莲更不必提，本就身为平民的她，只要没人故意把这个小妮子拉进这场旋涡之中，少女就不会受到任何牵连。
没人保护赛莲，所以安格尔会保护她。
他想了想，最终只是摇摇头。
“没什么，只是有些事情跟艾尼娅没有说完，很快就回来。”
语毕，他转身，单方面结束了这场对话。
——
...
——
安格尔的脚步在空旷的石廊桥上回响，急促却并不慌乱，一如他此刻的心境。
他翠绿的眸子紧紧锁定前方那个略显踉跄的白色身影，仿佛整个世界都褪色成了背景，只剩下她。
昨夜，他和她的对话被某只小西瓜虫粗暴的打断，虽然安格尔清楚阿洛洛是为了他好，但...
这对于艾尼娅来说，并不公平。
王女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她的背脊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但没有回头，反而加快了脚步，试图维持住那份摇摇欲坠的从容。
然而，她那细微的、无法抑制的颤抖，以及偶尔因牵动内伤而微微蹙起的眉头，都像尖锐的针，刺破了这层脆弱的伪装。
“艾尼娅。”
安格尔在她身后数步远处停下，声音平稳，却总有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听到了他的呼唤，理所当然地，艾尼娅的脚步顿住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汲取所有的力气，然后缓缓转过身。
晨光洒在她脸上，那张总是精心修饰、带着或虚伪或决绝表情的容颜，此刻苍白得近乎透明。
眼下的青黑清晰可见，唇色也淡得失去了往日的嫣红。
唯有那双深紫色的眼眸，在初升的阳光下，依旧努力燃烧着不肯熄灭的倔强火焰。
“安格尔...你还来干什么。”
她的声音比平时低沉沙哑了些许，却极力维持着王女的仪态，“虽然被不知道什么原因打断了昨夜的谈话...但现在我没什么要和你说的，离我远点。”
她微微抬起下巴，试图营造出一种居高临下的疏离感，不过那只垂在身侧、依旧在细微颤抖的手，却出卖了她极力隐藏的虚弱和些许不易察觉的狼狈。
安格尔的目光掠过她颤抖的手，最终落在她强装镇定的脸上。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向前走近了两步，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可这个动作却让艾尼娅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她的脚跟碰到桥栏，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
与昨夜完全相反，这次，轮到艾尼娅退无可退。
“你受伤了...怎么回事。”
安格尔蹙眉。
少年的关心总是来的那么突然，就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撬开了艾尼娅紧绷的心防。
他总是这样，一直如此。
艾尼娅垂眸，依旧回避着安格尔的问题。
原因很简单。
如果说，在昨夜之前，对于王国的现状，艾尼娅只需要面对佛提欧的时候，她尚且有自信可以击败对方。
甚至，艾尼娅有自信可以用自己的方法，不辜负任何人的期待，把王国从灾火之中拯救出来。
那么现在，在亲眼目睹了佛提欧背后的势力——魔族之后，艾尼娅突然发现自己是那么的孱弱。
她已然无计可施。
因为，这是两个族群的较量，早已不再是一个王国的变革那么简单。
她的一切计划，所有安排，任何后手，在看到了那个魔族强大的实力之后都失去了意义。
她不是勇者。
她只是公主。
所以，艾尼娅望着深爱之人的脸，看着他那大概是关心的眼神，少女退却了。
如果，安格尔想要看着的，想要陪伴的，是那个桀骜而自信，永远一往直前的王女的话...
...
她沉默。
艾尼娅垂眸，避开了他的视线。
“一点小伤，不劳费心。”
她偏过头，望向桥下流淌的河水，声音冷硬。
...
“魔力反噬...”
可惜，安格尔无视了她的搪塞，他思索了下，没有理会艾尼娅的显而易见的拒绝，继续道：
“虽然不知道你昨晚经历了什么，但是身为魔法师，你应该知道强行驾驭超过自己能力范围的魔法，会造成怎样严重的后果。”
他轻叹一声，然后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小挎包里翻找着什么。
他打算把跟阿洛洛一起炼制的药水拿出来给她恢复下身体，不然之后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然而，听到他的话之后，艾尼娅的身体猛地一颤。
一股没来由的恼火和委屈涌上她的心头。
“你懂什么？！”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颤抖：“这是我的选择，我的道路，我不要你管！你不是不喜欢我吗！那就离我远点！”
激动之下，她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单薄的身体随着咳嗽微微晃动，仿佛随时会折断。
那强撑出来的气势，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消散殆尽，只剩下狼狈不堪的脆弱。
安格尔沉默地看着她咳嗽，没有上前搀扶，也没有出言安慰，只是静静地站着，承受着她失控的情绪风暴。
直到她的咳嗽声渐渐平息，只剩下急促而虚弱的喘息。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像是生锈的红渍，直到艾尼娅忽地抿起嘴巴。
她的肩膀慢慢塌下来。
她很累了。
...
艾尼娅似乎放弃了什么，她自嘲一笑，眼角却慢慢变红。
“安格尔...佛提欧死了，我杀了他。”
又是一阵沉默。
脑海里回忆起昨晚跟阿洛洛的对话，她说把艾尼娅送去了那个她本应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看来跟他预想的一样。
——
ps：哥们儿相聚~必须整二两~醉了月亮暖了我心肠~（die π乐队主唱雄浑的高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