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内的火盆早已燃尽,只剩下最后一丝猩红的余烬在黑暗中固执地明灭。
寒意从厚重象皮帐篷的缝隙里悄然渗入,却无法侵扰床铺上那份交织的温暖。
林恩的呼吸平稳而又绵长,胸膛随着每一次呼吸而规律地起伏。
他似乎“睡”得很沉。
怀里的耶哥蕊特,那只白天还张牙舞爪,恨不得将全世界都踩在脚下的小野猫,此刻却安静得像一只依偎在火堆旁的幼崽。
忽然,那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耶哥蕊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在黑暗中依旧清亮的蓝色眼眸,没有一丝刚睡醒的迷蒙,反而清醒得可怕。
她一动不动,侧耳倾听着林恩那沉稳的心跳声。
咚,咚,咚。
每一声,都像是敲在她灵魂深处的战鼓。
沉重,有力。
让耶哥蕊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他睡着了?
他睡着了!
这个认知,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耶哥蕊特的心底荡开了一圈圈涟漪。
她的胆子也随着那涟漪,一圈圈地大了起来。
耶哥蕊特小心翼翼地从林恩的臂弯里抬起头。
那动作轻柔得像是不想惊扰一片落雪。
火红色的长发如瀑般滑落,几缕调皮的发丝垂下,轻轻搔刮着林恩的脸颊。
林恩的眉毛微微动了一下。
耶哥蕊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整个人都僵住了。
然而,林恩只是翻了个身,变成了平躺的姿势,呼吸依旧沉稳。
耶哥蕊特长长地舒了口气。
黑暗中,耶哥蕊特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勾起,露出一个狡黠得如同小狐狸般的笑容。
她撑起身体,像一头在夜色中巡视领地的母狼,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这个属于她的男人。
林恩的脸部轮廓在昏黑的阴影下显得愈发深邃。
鼻梁高挺,嘴唇紧抿。
即便是睡梦中,也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威严。
真的不容侵犯吗?
耶哥蕊特看得有些痴了。
她想起了刚刚。
自己就像做了一个梦。
那个冰冷、绝望,充满了风雪与孤寂的梦。
也想起了那团将她从无尽的黑暗与寒冷中拯救出来的光。
是林恩。
从始至终,都是他。
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混合着爱恋、占有与感激在她心底疯狂滋生,烧得她口干舌燥。
耶哥蕊特俯下身,温热的呼吸轻轻地喷吐在林恩的耳廓上,像是在试探着什么。
她吹了口气。
林恩依旧没有反应。
耶哥蕊特的胆子更大了。
她伸出舌尖,像一只好奇的小猫,轻轻地,试探性地靠近了林恩的耳垂。
林恩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但很快又放松下来。
耶哥蕊特没有发现。
她只觉得,这个男人的味道,比她吃过的最肥美的鹿肉还要香甜。
她不满足于此。
她那只常年拉弓射箭而布满薄茧的手,开始不怎么安分地在林恩的身上游走。
林恩感觉那触感,和南方贵族小姐那如丝绸般光滑的手完全不同。
带着一丝粗糙,一丝野性。
每一次划过,都像是在用最原始的方式在他的身上烙下属于她的印记。
耶哥蕊特抚过林恩结实的胸膛,感受着那身板下蕴藏的爆炸性力量。
她划过他坚实的腹肌,那清晰的轮廓让她忍不住用指尖一遍遍地描摹。
在自由民的观念里,喜欢,就要去抢,去占有。
她抢不过那个金发公主的身份,也抢不过那个小母狼的婚约。
但现在,在这个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帐篷里,在这个林恩“毫不知情”的夜晚。
她可以“偷”。
她要用自己的方式,将这个男人彻底变成自己的。
林恩的身体开始升温,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耶哥蕊特以为他是做了什么梦,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她的动作愈发大胆,像一个初次品尝到蜜糖滋味的孩子,贪婪地索取着更多。
她的吻,从他的耳垂,一路向下,划过他线条分明的下颌,落在他滚动的喉结上。
那吻带着一丝生涩,一丝笨拙,却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你是我的……”
耶哥蕊特将脸颊贴在林恩的胸膛上。
她听着那愈发剧烈的心跳,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呢喃着。
“只能是我的……”
林恩紧紧地闭着眼,眉头微皱,仿佛正陷入某种激烈的梦境。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刻正在经历着何等甜蜜的煎熬。
这个小野猫,简直就是在玩火!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每一寸曲线。
能闻到她发间那股混杂着松针与篝火的独特气息。
更能感受到她那颗毫无保留,完全向他敞开的心。
他本可以立刻“醒来”,然后反客为主,让耶哥蕊特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掌控”。
但他没有。
他选择继续“沉睡”。
他要让这个骄傲的、别扭的、嘴硬心软的小野猫,以为这一切都只是她一个人的小秘密。
纵容吧,默许吧。
夜,还很长。
耶哥蕊特的“偷窃”行为,也变得愈发肆无忌惮。
她像一个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不知疲倦地探索着。
她开始不再满足于林恩的胸膛和腹肌,转而向……
直到天边泛起第一抹鱼肚白。
一丝微光从帐篷的缝隙里透了进来,照亮了帐篷内凌乱的毛皮。
耶哥蕊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一个激灵。
她看着外面透进来的光亮,脸上闪过一丝惊慌。
天亮了!
怎么这么快!
耶哥蕊特飞快,甚至可以说是手脚并用地从林恩的身上爬了下来。
动作敏捷得像一只受惊的雪兔。
她以最快的速度缩回床铺的另一边,并用毛皮毯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头火红色的乱发。
然后,她转过身,背对着林恩,开始装睡。
又过了一会儿。
耶哥蕊特发出一声夸张的哈欠,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仿佛刚刚才从沉睡中醒来。
“他妈的……天亮了?”
她揉着眼睛,嘟囔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一贯的粗野。
她偷偷地瞥了一眼身旁的林恩。
林恩也是“刚醒”,似乎对昨晚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
耶哥蕊特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她掀开毯子,当着林恩的面,光着身子大大咧咧地走下床,开始穿戴她那身熟悉的皮甲。
整个过程,她都刻意地没有再去看林恩一眼。
仿佛多看一眼就会暴露自己的心虚。
林恩饶有兴致地观摩了一会儿。
她还真的没有毛发……
当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帐篷时,营地也已经苏醒。
野人们正围着新燃起的篝火,大声地说笑,分食着兰尼斯特家族送来的白面包。
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香气和麦酒的芬芳。
弥塞菈早已起身。
她就站在不远处,身上依旧披着林恩那件厚实的熊皮斗篷。
清晨的阳光洒在她金色的长发上,让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柔和的光晕里。
她似乎与周围这片粗犷野蛮的环境格格不入。
她就像一朵遗落在冰原上的金色玫瑰,美丽,脆弱,却又带着一种惊人的坚韧。
看到林恩和耶哥蕊特从同一个帐篷里走出来,弥塞菈那双绿色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波澜。
她只是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屈膝礼。
“林恩大人。”
她的声音,像清晨的溪流,清冷而又悦耳。
耶哥蕊特的脚步,下意识地顿了一下。
她看着眼前这个金发公主。
看着她那份与生俱来的高贵与从容,再想想自己昨晚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偷窃”行径。
一股莫名的情绪从心底涌了上来。
那情绪很复杂。
有炫耀,有得意。
但更多的,是一种连她自己都说不清的……愧疚?
就好像她从弥塞菈手里,偷走了某种本该属于弥塞菈的东西。
耶哥蕊特撇了撇嘴,将那点不该有的情绪强行压了下去。
她冲着弥塞菈,抬了抬下巴。
既没有像往常一样出言挑衅,也没有打招呼。
只是轻哼了一声,便径直朝着那群正在分发武器的野人战士走去。
她要开始履行她“叛军首领”的职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