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非常顽强。”张恒的语气带着对生命的敬意。
“多处骨折已经复位固定，最危险的撕裂伤和血管损伤也处理好了，失血性休克初步纠正，体温正在回升。”
他话锋一转，神色依旧凝重：“但是，它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期，后感染，器官功能恢复特别是神经损伤的可能性都是巨大的考验，接下来24小时是关键，需要密切监护，不能有丝毫松懈。”
“我们能看看它吗？”温蓓蓓急切地问。
“暂时还不行，它需要观察，等麻醉完全苏醒，生命体征更稳定一些，你们可以去隔着玻璃看看。”张恒理解他们的心情。
透过观察窗，他们看到了躺在恒温箱里的乌帝。
它小小的身体上连接着各种管线，静脉输液管，氧气面罩、心电监护的导联线，小小的胸膛随着呼吸机微弱的节奏，极其缓慢而微弱地起伏着。
保温毯和加热垫包裹着它，监测仪的屏幕上，代表着心跳和血压的曲线虽然依旧偏低，它一动不动，安静得让人心碎。
看完乌帝，顾禹迟和温蓓蓓去看看梁婶子家的猫。
看完恒温箱里生死未卜的乌帝，顾禹迟和温蓓蓓的心像是被分成了两半。
一半悬在乌帝身上，另一半则牵挂着同样遭受无妄之灾的梁婶子和她的猫咪们。
两人脚步沉重地走向另一间观察室，推开门，只见梁敏独自一人坐在几个笼子前，背对着门口，肩膀微微耸动着，压抑的抽泣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梁婶子。”温蓓蓓轻声唤道，声音还带着哭过后的沙哑。
梁敏猛地回头，眼睛红肿得像桃子，看到是他们，连忙用手背胡乱擦了擦脸，站起身，声音哽咽：“阿迟，小蓓，乌帝怎么样了？张医生怎么说？”
她急切地问，虽然自己的猫也遭了难，但乌帝的惨状更让她揪心。
“手术做完了，命暂时保住了，但还在危险期。”顾禹迟言简意赅地回答，目光已经投向笼子里。
梁敏闻言，长长舒了口气，双手合十：“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随即，她的目光也黯淡下来，看向自己家的猫咪，眼泪又涌了出来，“我的猫，张医生他们刚给处理完外伤。”
温蓓蓓和顾禹迟走近笼子。
梁敏家的五只橘猫，曾经是村里最活泼可爱的一窝，毛色鲜亮，亲人爱闹。
此刻，它们被分别安置在铺着柔软垫子的笼子里，每一只都显得那么小，那么脆弱。
其中三只伤势相对较轻的，身上剃掉了几块毛，露出消毒后红红的擦伤和淤青。
它们蜷缩在笼子角落，身体微微颤抖，眼神空洞涣散，对周围的一切声响都极度敏感，稍有动静就惊恐地缩得更紧。
它们不再像往日那样好奇地张望，只是将自己封闭在恐惧的世界里。
另外两只伤势稍重些，除了擦伤淤青，后腿或尾巴也裹着小小的绷带。
它们的状态更差，几乎是完全僵直地趴着，连颤抖都显得微弱，呼吸急促而浅薄，眼神里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恐惧和绝望。
其中一只最胆小的，甚至把头深深埋进垫子里，只露出一个瑟瑟发抖的橘色毛团。
“应激反应非常严重。”顾禹迟的声音低沉。
“张医生给开了舒缓神经的药，也打了营养针和消炎针。”梁敏心疼得无以复加，手指无意识地隔着笼子想要抚摸，却又怕惊扰到它们。
“可它们还是这样，一口水都不喝，一点吃的都不碰，这得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啊？它们平时胆子就不大。”
温蓓蓓蹲下身，隔着笼子的网格，用最温柔，最平稳的声音轻轻呼唤：“咪咪？小橘？看看姐姐？不怕了，坏蛋被抓起来了，你们安全了。”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平时喂它们时那样温暖。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猫咪们更加急促的呼吸和细微的呜咽，那只把头埋起来的橘猫，甚至往垫子深处又钻了钻。
身体的伤可以治疗，但心灵的创伤呢？她看着这些曾经活力四射的小生命如今像被抽走了灵魂，比看到外伤更让她心痛。
顾禹迟轻轻拍了拍温蓓蓓的肩膀，然后转向梁敏，语气沉稳中带着安抚：“梁婶子，现在最重要的是给它们一个绝对安静，安全的环境，它们需要时间。”
他顿了顿，补充道：“可以试着把它们熟悉的，带有你或者它们自己气味的小毯子，玩具放进去，等它们情绪稍微稳定一点，一点点用它们平时最喜欢的零食诱导，不要强迫，应激反应需要耐心，急不得。”
梁敏连连点头，像抓住了主心骨：“嗯，嗯，阿迟你说得对，我记住了，我这就去把它们用惯的小垫子拿过来。”
温蓓蓓站起身，看着笼子里依然沉浸在巨大恐惧中的小橘猫们，又想到重症监护室里生死未卜的乌帝，胸口堵得发慌。
她看向顾禹迟，声音带着一丝茫然和疲惫：“阿迟，它们还能变回以前的样子吗？”
顾禹迟的目光扫过那些失去光彩的琥珀色眼睛，最终落在温蓓蓓写满担忧的脸上。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指，掌心传递着坚定的力量。
“会的。”他的声音低沉而笃定。
“身体会愈合，恐惧也会慢慢消退，它们很幸运，活下来了，而且有梁婶子这样爱它们的主人细心照顾，就像乌帝，它那么顽强地撑过来了，这些小家伙们也一定能扛过去，给它们时间，也给它们信任。”
他的目光深邃，仿佛在说给温蓓蓓听，也在说给自己听：“动物比我们想象的更坚韧创伤需要时间抚平，但生命本身的力量，会带着它们走出阴影，我们要做的，就是守护在它们身边，等它们回来。”
温蓓蓓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看着他眼中不容置疑的信念，心中的惶然稍稍安定了一些。
她用力回握了一下他的手，点了点头。是啊，还有希望，乌帝在战斗，这些橘猫也需要时间去疗愈。
守护，是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也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