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涧的流水映着李仲的侧脸，眉心那道淡金细纹已淡成几乎看不见的印记，却在灵力流转时隐隐发烫。他刚用还魂草的余温抚平经脉中的界壁暗伤，玄冰龙便在袖中不安地蹭动——这小家伙自溶洞坍塌后就格外警惕，此刻龙瞳正死死盯着上游的方向。
“嗒、嗒、嗒。”
马蹄声踏碎林间寂静，三匹神骏的灵驹踏水而来。马背上的银甲骑士铠甲泛着冷光，腰间的玉佩悬在鞍前，每块都刻着相同的云纹，灵力波动如磐石般沉稳——竟是三名筑基初期修士。灵界的筑基境与凡界不同，他们的灵力中混着淡淡的灵脉之气，显然是依托万法城灵脉修行的本土修士。
为首的骑士勒住缰绳，灵驹人立而起，前蹄踏碎水面的光影。他的长枪如毒蛇出洞，枪尖停在李仲心口三寸处，银甲反射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跨界者？看你衣袍沾着万法城的硝烟味，是从那边逃出来的？”
另外两名骑士分左右包抄，腰间的长刀半出鞘，刀鞘上的家族徽记与万法城卫兵服饰上的纹路如出一辙。左侧骑士嗤笑一声，靴底碾过岸边的碎石：“苍梧郡的规矩都不懂？散修要么投靠附庸家族，要么去黑风矿脉挖灵晶，哪有资格在灵犀涧这种宝地落脚？”
李仲的指尖在玄冰龙血剑的剑柄上轻轻摩挲，袖中的小龙突然发出一声低鸣，龙鳞泛起冰蓝微光。他能感觉到三名骑士的灵力中藏着与玄冥阁相似的倨傲，却少了蛊虫的阴邪，更像一群习惯了颐指气使的地头蛇。
“我既不加入家族，也不当矿奴。”李仲缓缓站直身体，山涧的风掀起他衣袍的下摆，露出腰间那枚云纹玉佩——这是素心夫人临终前塞给他的城主信物，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金光，“我是万法城旧部，刚从玄冥阁手中夺回城主府。”
为首的骑士瞳孔微缩，目光在玉佩上停留片刻，突然大笑起来：“就凭你一个炼气三层的跨界者？别逗了！万法城的守军都是筑基境，连素心城主都...”他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像是意识到失言，长枪猛地向前递出半寸，“少拿城主府当幌子！要么交出身上的灵物，要么挨我一枪，选吧！”
银枪的枪尖凝聚起淡金色的灵力，那是依托灵脉修行的“金锐灵”，比凡界的灵力霸道数倍。李仲能感觉到眉心的淡金细纹在预警，这一枪若刺实了，就算有玄冰龙气护体，也要受不轻的伤。
“看来没必要废话了。”李仲的声音冷了下来，袖中的玄冰龙突然窜出，在半空化作丈许长的冰蓝色巨龙，左翼的伤口虽未痊愈，龙威却丝毫不减。巨龙盘旋时带起的寒气让山涧的流水瞬间结出薄冰，三名骑士的灵驹吓得连连后退，前蹄刨着地面不敢上前。
“玄、玄冰龙？！”右侧的骑士失声惊呼，脸色瞬间惨白，“传说中守护药圣谷的灵兽怎么会跟一个跨界者在一起？”
为首的骑士握紧长枪，喉结滚动了一下：“别被他唬住！这龙一看就是刚受过重伤，灵力虚浮得很！我们三个联手，未必没有胜算！”他嘴上强硬，握枪的手却在微微颤抖——玄冰龙在灵界是与药圣谷绑定的传说，寻常修士连见一面都难，更别说敌对了。
玄冰龙低鸣一声，龙息喷在水面上，冰层瞬间蔓延到三名骑士脚下。李仲趁机运转踏灵步，身形如电般绕到为首骑士身侧，玄冰龙血剑的剑脊贴着对方的银甲划过，带起一串火星：“我不想伤人，立刻离开灵犀涧，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骑士的银甲被剑气割开一道口子，冷汗顺着鬓角滑落。他能感觉到剑身上传来的冰寒灵力，那是能冻结灵脉的玄冰龙气，绝非炼气境修士能拥有的力量。
“你到底是谁？”他咬着牙问道，语气中已没了之前的嚣张。
李仲没有回答，只是将玄冰龙血剑缓缓抬起，剑尖直指对方的咽喉。眉心的淡金细纹突然灼热，灵觉中，上游的密林里传来更多的灵力波动，至少有十名筑基修士正在靠近，他们的灵力中混着与这三名骑士相同的云纹气息——显然是同一势力的援兵。
“想等援兵？”李仲冷笑一声，玄冰龙血剑突然爆发出璀璨的冰光，“那就让他们看看，得罪我的下场。”
他手腕翻转，长剑在水面上划出一道圆弧，冰蓝色的剑气顺着水流蔓延，瞬间在三名骑士周围凝结出一座冰牢。冰牢的壁面上布满龙纹，玄冰龙的龙气顺着纹路流转，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你敢囚禁我们云家的人？”为首的骑士又惊又怒，灵力疯狂冲击冰牢，却只在壁面上激起一圈圈涟漪，“我父亲是苍梧郡的巡察使，掌管整个郡的修士调度！你若不放人，整个苍梧郡的修士都会追杀你！”
“云家？”李仲的灵觉中，上游的援兵气息越来越近，他们的灵力比这三人更浑厚，显然有筑基中期的修士带队。他看了眼冰牢中色厉内荏的骑士，突然想起素心夫人提过的苍梧郡势力分布——云家是依附万法城的附庸家族，玄冥阁占领万法城时，他们非但没有反抗，反而主动献上了不少修士当蛊虫养料。
“这样的家族，不来找我麻烦就算好的，还敢威胁我？”李仲的眼神冷了下来，玄冰龙血剑指向冰牢的锁孔，“本来想放你们一马，现在看来，留着也是祸害。”
就在这时，上游的密林中传来一声怒喝：“住手！放开我儿！”
一道金光如流星般射来，直撞冰牢的壁面。金光炸开的瞬间，冰牢竟出现了一丝裂纹，玄冰龙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左翼的伤口再次渗出鲜血。李仲心中一凛——来者的灵力竟比之前遇到的铠甲护卫还要浑厚，至少是筑基中期巅峰！
一个穿着紫袍的中年修士落在冰牢前，他腰间的玉佩比三名骑士的大了一倍，上面的云纹中嵌着一颗鸽卵大的晶石，散发着浓郁的灵脉气息。他看到冰牢中的儿子，脸色铁青如铁，手中的折扇“唰”地展开，扇骨上的尖刺闪着寒光：“区区炼气境的跨界者，也敢在苍梧郡动我云苍的儿子？今天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玄冰龙挡在李仲身前，龙瞳中充满警惕。李仲能感觉到这名叫云苍的修士灵力中带着淡淡的血腥气，与万法城那些被当作养料的修士气息相似——看来这云家不仅依附玄冥阁，还干着残害同道的勾当。
“你儿子在灵犀涧强抢散修，按万法城旧律，当废去修为逐出苍梧郡。”李仲握紧玄冰龙血剑，剑脊的龙纹与玄冰龙的龙气产生共鸣，“我没当场杀了他们，已经算手下留情。”
“万法城旧律？”云苍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折扇猛地指向李仲，“现在的万法城是玄冥阁的天下，素心那个女人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你拿着块破玉佩就敢冒充旧部？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身后的十名修士同时上前，手中的法器泛着各色灵光，将李仲和玄冰龙团团围住。这些修士的灵力中都带着相同的血腥气，显然手上都沾着无辜者的鲜血。
“看来跟你们没什么好说的了。”李仲深吸一口气，丹田内的幽蓝丹火与玄冰龙气开始交融，这是他在溶洞爆炸时领悟的新法门，能将丹火的净化之力融入冰龙气中，专克邪祟灵力，“玄冰龙，左翼还能战吗？”
玄冰龙仰头发出一声龙吟，虽然左翼仍在流血，龙瞳中却燃起了战意。它庞大的身躯在李仲身后盘旋，冰蓝色的龙气与李仲身上的丹火交织成一道奇异的光环，光环所过之处，空气中的血腥气竟被净化成淡淡的白雾。
“不知死活的东西！”云苍折扇一挥，十名修士同时发动攻击。各色灵光如暴雨般袭来，有带着毒烟的飞镖，有缠着黑气的锁链，还有冒着火焰的法印——这些法器的灵力中都带着与玄冥阁相似的阴邪，显然是用不正当手段炼制的。
“冰封·净化！”
李仲低喝一声，玄冰龙血剑与玄冰龙同时发力。冰蓝色的龙气化作漫天冰针，每根冰针上都裹着一层幽蓝丹火，冰针撞上袭来的灵光，瞬间将阴邪灵力冻结净化，那些飞镖、锁链、法印在半空中就化作了无害的光点。
“这是什么术法？”云苍脸色剧变，他从未见过能同时冻结和净化灵力的法门，“所有人，催动灵脉之力！我就不信他能挡得住苍梧郡的地脉灵气！”
十名修士同时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腰间的玉佩上。玉佩中的晶石突然爆发出强光，与地面下的灵脉产生了共鸣。李仲脚下的土地开始震动，无数土黄色的灵力从地底涌出，像一条条毒蛇般缠向他的四肢——这是附庸家族借助灵脉施展的合击之术，威力堪比筑基后期的全力一击。
“就是现在！”云苍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折扇突然化作一把长剑，带着紫金色的灵脉之气，直刺李仲的眉心，“受死吧！”
李仲的眉心淡金细纹剧烈发烫，灵觉中，土黄色的灵脉之力虽然霸道，却带着明显的紊乱——显然云家过度抽取灵脉，已经损伤了苍梧郡的地脉根基。他突然想起素心夫人说过的话：“灵脉如人血，过度索取只会自取灭亡。”
“既然你们不敬灵脉，那就让你们尝尝灵脉的反噬！”李仲的幽蓝丹火突然暴涨，玄冰龙血剑的剑脊浮现出还魂草的纹路。他将还魂草的生机灵力注入地面，那些缠向他的土黄色灵脉之力突然停滞，紧接着开始剧烈挣扎，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
“怎么可能？！”云苍的长剑离李仲眉心只剩寸许，却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他震惊地看着地面，那些土黄色的灵力竟开始倒卷，顺着修士们的玉佩逆流而上，反噬他们自身！
十名修士同时发出惨叫，身上的灵力如决堤的洪水般被玉佩吸走，他们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生机。这就是过度依赖灵脉的代价——当灵脉之力被净化生机引动反噬时，他们与灵脉的连接就成了催命符。
“不！我的灵脉之力！”云苍惊恐地发现，自己与灵脉的连接也被切断了，折扇上的紫金色灵力迅速黯淡下去，“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能操控灵脉反噬？”
李仲没有回答，玄冰龙血剑突然前刺，剑脊的还魂草纹路与云苍胸前的玉佩产生了共鸣。玉佩中的晶石发出一声脆响，竟从内部裂开了一道缝隙——这是被还魂草的生机之力破坏了与灵脉的连接。
“噗！”云苍喷出一口鲜血，踉跄后退了数步，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玉佩，“我的筑基根基...你毁了我的根基！”
失去灵脉加持，他的修为瞬间跌落到筑基初期，灵力紊乱得像一团乱麻。玄冰龙趁机喷出一口龙息，将他冻在原地，只留下一个脑袋在外，满脸的惊恐与绝望。
解决了云苍，李仲转身看向那十名被灵脉反噬的修士。他们已经失去了战斗力，瘫在地上奄奄一息，腰间的玉佩彻底失去了光泽。李仲没有下杀手，只是用玄冰龙气将他们冻住，留给万法城的幸存者发落——他不是嗜杀之人，但也不会放过作恶者。
最后，他走到那座冰牢前，看着里面面如死灰的三名骑士：“回去告诉你们云家的人，万法城的旧部回来了。从今天起，苍梧郡再容不得你们这种依附邪祟、残害同道的家族存在。”
他挥剑斩断冰牢的锁链，没有再看那三名骑士一眼，转身跳上玄冰龙的后背。玄冰龙低鸣一声，载着他冲天而起，朝着药圣谷的方向飞去。
山涧的流水重新开始流动，阳光透过林间的缝隙洒下，照在那些被冻住的修士身上，竟有种因果循环的讽刺。李仲回头望了一眼苍梧郡的方向，眉心的淡金细纹轻轻跳动，像是在感应着灵脉的悸动。
他知道，解决了云家只是开始。灵界像这样依附玄冥阁、残害同道的势力还有很多，要想真正恢复灵界的安宁，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他不再像刚到灵界时那样迷茫，因为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道——不是单纯的复仇，而是守护与净化，用父亲留下的还魂草之力，治愈被邪祟侵蚀的灵界。
玄冰龙穿过云层，药圣谷的轮廓在前方越来越清晰。李仲摸了摸怀中的锁魂玉，玉佩中的凤璃灵识似乎更加活跃了，仿佛也在为他的胜利而喜悦。他又看了看袖中沉睡的玄冰龙，小家伙的左翼伤口在还魂草灵力的滋养下，已经开始愈合，龙鳞重新泛起了光泽。
“快到了。”李仲轻声说道，既是对玄冰龙，也是对锁魂玉中的凤璃，“等我将万法城的秩序重新建立起来，就用还魂草和聚灵珠为你重塑肉身。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看没有玄冥阁、没有战争的灵界。”
锁魂玉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他的承诺。玄冰龙发出一声愉悦的龙吟，加快了速度，朝着那片充满希望的山谷飞去。
山涧旁，被冻住的云苍望着李仲离去的方向，眼中充满了怨毒与恐惧。他知道，这个手持玄冰龙血剑、能操控灵脉反噬的跨界者，将会成为整个苍梧郡的噩梦，也会成为云家覆灭的开端。但他不知道的是，李仲所追求的从来不是噩梦，而是黎明——一个属于所有坚守信念者的黎明。
这场凡人在灵界的征途，才刚刚步入新的篇章。而李仲，这个曾经的凡界异类，正在用自己的方式，改写着灵界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