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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我!”

陆少华那声压抑着巨大决心和不容置疑力量的吼声,如同在绝望的泥潭中投下了一块巨石,瞬间打破了后厨内濒死的窒息感。

赫克托原本因失血和惊怒而有些涣散的眼神,猛地聚焦在陆少华身上。他看到的不再是一个谨小慎微、只想自保的餐馆老板,而是一头被触怒了逆鳞、眼神锐利如刀锋的困兽!那种瞬间爆发出的气场,甚至让他这个见惯了风浪的老牌毒枭都为之心头一凛。

没有时间犹豫,也没有更好的选择。赫克托几乎是凭借着多年刀头舔血锻炼出的本能,瞬间做出了判断——这个中国人,是他和迭戈眼下唯一的生机!

“信他!”赫克托用没受伤的手臂猛地一挥,对身边仅存的那名贴身保镖低吼道,同时也是在坚定自己的信念。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咔嗒。”

是弹匣落地的轻微声响!紧接着是更轻微、却令人心悸的“咔嚓”一声——那是新的弹匣被精准拍入枪膛,枪机复位的死亡之音!

门外的枪声,在经历了短暂得令人窒息的、大约两三秒的、如同暴风雨眼中虚假平静般的间隙后,即将再次爆发出毁灭性的轰鸣!那名更换弹匣的枪手已经完成了准备,他的同伴们为了掩护他,射击也出现了短暂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顿挫!

就是现在!0.5秒! 或许更短!

陆少华动了!

他的动作不再是人类肌肉纤维收缩舒张所能解释的范畴,那是一种将意志、体能、技巧和对时机的把握压缩到极致后产生的爆炸!

“嗖——!”

他整个人并非“跑”出去,而是像一枚被床弩射出的重箭,又像一头锁定猎物后发起致命扑击的猎豹,身体压得极低,几乎与地面平行,带起一道模糊的残影!目标直指倒在血泊中、气息奄奄的迭戈!

他的右手在前冲的瞬间,已经精准地捞住了迭戈武装带的后领口(一种特制的、便于拖曳伤员的设计,陆少华一眼就识别了出来),左手则闪电般探出,不是去扶,而是如同铁钳般扣住了迭戈受伤大腿根部上方、他之前用临时止血带紧紧压迫的位置!

这个动作至关重要!在高速移动中拖曳重伤员,最大的风险就是剧烈颠簸导致本已脆弱的止血点失效,造成二次大出血,那将是瞬间致命的!陆少华用手掌持续施加稳定压力,完美地解决了这个难题,展现了他无与伦比的战场急救经验和对细节的掌控力!

“起!” 一声压抑的低喝从陆少华牙缝中挤出!

超过八十公斤的壮汉躯体,被他用一种结合了腰腹核心力量、腿部爆发力和巧妙杠杆技巧的方式,几乎是“拎”了起来,然后毫不犹豫地向着厨房最深处、那个巨大的、散发着寒气的步入式冷藏库大门甩去!

不,不是“甩”,更像是一种充满力量和控制感的“投送”!让迭戈的身体以一个相对平稳的轨迹,滑向目的地!

“砰!砰!砰!砰!”

几乎在陆少华抓住迭戈并将其拖离原地的同一毫秒,灼热的子弹如同泼水般倾泻在他们半秒钟前所在的位置!地面被打得碎屑飞溅,一个翻倒的调料罐被击中,爆开一团混合着辣椒粉和孜然味的彩色烟雾!

死亡,擦着他们的后背呼啸而过!

“妈的!那家伙动了!” 门外传来枪手气急败坏的叫骂声和更加疯狂的扫射,子弹追逐着陆少华移动的身影,狠狠咬在他身后的地面上、橱柜上、冰柜上!留下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弹孔!

陆少华根本无视身后的枪林弹雨,他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目标点”和“路径”上!他的之字形移动路线诡异莫测,充分利用了厨房里每一个凸起、每一个转角、每一处掩体!时而贴地滑行,时而侧身翻滚,时而猛地蹬踏墙壁改变方向!动作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每一次变向都恰好避开子弹的预判轨迹!

赫克托和他的保镖已经看呆了!他们不是没见过能打的人,但像陆少华这样,在如此近距离的攒射下,还能带着一个重伤员,做出这种近乎违反物理定律的机动,简直匪夷所思!这已经不是“能打”的范畴了,这是某种……艺术!杀戮与生存的艺术!

短短七八米的距离,在此时仿佛一道天堑!但在陆少华脚下,这段死亡之路被压缩到了极致!

下一个瞬间,他已经带着迭戈,如同旋风般撞开了那道厚重的、带有密封胶条的不锈钢冷藏库大门,闪了进去!

“快进来!” 陆少华的声音从冷藏库内传出,带着冰冷的回音。

赫克托和那名保镖如梦初醒,连滚爬爬地冲向冷藏库大门。保镖率先进入,然后转身,和陆少华一起,将动作因受伤而有些迟缓的赫克托也猛地拉了进来!

“咣当!!”

沉重的冷藏库大门被陆少华用尽全力狠狠关上!门闩落下,内部的锁舌发出沉闷的“咔嚓”声,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噗噗噗噗噗!”

几乎在大门关上的同一时间,一连串子弹如同冰雹般密集地打在厚重的不锈钢门板外侧,发出沉闷而恐怖的巨响,门板向内凸起一个个可怕的鼓包,但终究没有被射穿!这冷藏库的门,为了保温,做得异常坚固,此刻成了他们最后的救命屏障!

门外,枪声、叫骂声、踹门声依旧激烈,但暂时,他们安全了。

冷藏库内,瞬间被一种诡异的寂静和刺骨的寒冷所笼罩。

只有应急灯散发着惨白而微弱的光芒,映照出几张惊魂未定、布满汗水和血污的脸。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硝烟味,以及冷藏库里固有的、肉类和蔬菜混合的冰冷气息。

“嗬……呃……” 迭戈痛苦的呻吟在这种寂静中被放大,更加清晰可辨。

陆少华甚至没有来得及喘一口气!时间就是生命!尤其是对于迭戈这种重伤员来说,每一秒的延误都在将他推向死亡的深渊!

他迅速将迭戈平放在冰冷、沾着血污和冷凝水的地面上。应急灯的光线并不理想,但对于陆少华来说,已经足够!

评估 → 暴露 → 再评估!

他的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却又井然有序,带着一种冷酷的、机器般的精准效率。

“帮我按住他这里!用力!” 陆少华对刚刚进来的、惊魂未定的赫克托的保镖命令道,手指精准地点在迭戈腹股沟的股动脉压迫点上。他的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式,带着战场医护兵特有的权威。

保镖下意识地服从,用尽全身力气按压下去。

陆少空出手来,再次检查那个简陋的止血带。还好,在刚才高强度的移动中,他始终用手护住了关键点,止血带没有松动,大腿动脉的出血仍然被有效控制着。

但真正的威胁来自腹部!

他再次撕开被血浸透、已经开始冻结的衣物,彻底暴露伤口。在惨白的光线下,伤口显得更加狰狞。子弹入口不大,但出口是一个可怕的、不规则的空腔,边缘组织毁损严重,仍在不断地、缓慢地渗出暗红色的血液。

“需要光!更好的光!还有干净的东西!任何干净的东西!布!塑料膜!快找!” 陆少华头也不抬地低吼,他的声音在冰冷的空气中带起一团白雾。

赫克托忍着胳膊上的剧痛,挣扎着在冷藏库里四处摸索。这里堆放着餐馆储备的肉类、蔬菜和饮料。他猛地扯下挂在一旁的、相对干净的透明厚塑料门帘(用于分区防尘),又从一个箱子里翻出几包未开封的厨房用吸水纸。

“给……给你!” 赫克托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将东西递过去。曾几何时,他一句话就能决定很多人的生死,但此刻,他却像个学徒一样,在一个中国厨子的指挥下,做着最基础的打杂工作。这种角色的颠倒让他内心五味杂陈,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陆少华能力的震惊。

陆少华接过塑料门帘,用匕首(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手中)迅速切割下一大块,又撕开吸水纸的包装。

没有消毒条件,只能因陋就简!战场急救的核心原则就是:先保命,再考虑感染!

他先将厚厚一叠吸水纸用力攥紧,形成一团相对紧密的敷料。

“可能会很疼,忍住!” 陆少华对意识已经模糊的迭戈低喝一声,虽然知道对方可能听不见。然后,他眼神一厉,毫不犹豫地将那团敷料,狠狠地、深深地塞进了腹部伤口那个可怕的空腔深处!直接压迫可能的出血点!

“呃啊啊啊——!” 迭戈的身体猛地弓起,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这种痛苦,远超枪击本身的瞬间创伤!

赫克托和保镖都下意识地扭过头,不忍再看。

陆少华却面沉如水,眼神冰冷如冷藏库的空气。他仿佛没有听到惨叫,也没有看到迭戈身体的剧烈痉挛。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上的动作:填塞 → 压实 → 确保覆盖!

直到确认敷料已经尽可能填满了创腔,并对出血点形成了有效压迫,他才迅速用那块切割下来的透明厚塑料门帘覆盖在伤口表面。

“按住四边!拉紧!” 他指挥着保镖帮忙。

然后,他拿出了一卷……宽幅的保鲜膜! 这是厨房里最常见的东西!

他开始用保鲜膜,一层层、一圈圈地紧紧缠绕在迭戈的胸腹部!利用保鲜膜自身的弹性和粘性,对填塞的敷料和塑料布形成一个持续的、均匀的张力性压迫!

这是一种在正规医院看来极其简陋甚至粗暴的止血方法,但在这种极端环境下,这是唯一能有效控制内出血、防止腹腔开放感染、并维持一定体温的方法(封闭伤口减少热量流失)!

整个过程,陆少华的手法快、准、稳!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每一个步骤都清晰有效,仿佛一台精密的急救机器在运行。这种超越常理的冷静和专业,再次深深震撼了旁边的赫克托。

做完腹部伤口的紧急处理,陆少华才稍微松了口气,但眉头依旧紧锁。他迅速检查迭戈的生命体征:脉搏微弱急速,几乎摸不到;呼吸浅快,带着濒死的湿啰音;皮肤湿冷,面色死灰。

失血性休克,极度危重!

“他需要输血!需要手术!现在!” 陆少华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赫克托,语气沉重,“我做的这些,只是帮他吊着一口气!撑不了多久!”

赫克托看着气息奄奄的得力手下,又看看门外依旧不断的撞门声和枪声,脸色铁青。他何尝不知道情况危急?但眼下,他们如同瓮中之鳖,能否活着出去都是未知数。

就在这时,外面的撞门声突然停了下来。

一阵诡异的寂静笼罩下来。

紧接着,一个带着残忍笑意的、略显模糊的声音透过厚重的门板传了进来,说的是带着浓重口音的西班牙语:

“赫克托先生,躲在冰箱里的感觉怎么样?像不像你冷库里的那些猪肉?”

“别躲了,出来吧。我们老大‘海湾之虎’想请你去做客。只要你乖乖合作,或许还能留条命。”

“至于里面那个多管闲事的中国佬……他会为他的勇敢,付出代价的。”

话音落下,门外传来了新的、令人不安的声音——似乎是某种电动工具启动的“嗡嗡”声!

他们在准备破门!用切割机或者是电钻!

冷藏库内的温度,仿佛瞬间又降低了几度。

赫克托和保镖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这道门能挡住子弹,但能挡住持续的电锯切割吗?

陆少华缓缓站起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在惨白的应急灯光下,闪烁着比冷藏库寒气更冷的光芒。

他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脖颈,关节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然后,他弯腰,从一直随身携带的那个帆布工具包里,拿出了一把……厚重、锋利、闪着寒光的切肉刀! 另一只手,则握住了那把赫克托之前见过的、保养极佳的军用匕首。

他走到门后,侧耳倾听着外面电动工具的声响,判断着对方的位置和进度。

接着,他回头,对赫克托和保镖露出了一个冰冷到极点的、几乎不能称之为笑的嘴角弧度。

“看来,客人嫌门不够宽敞,想自己开个窗。”

“那就让我们……”

“……好好招待他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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