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让殷玄顿时四肢僵硬,本能地想要挣扎上浮,却被林烬霄死死箍住腰身,拖向更深的潭底。
“唔……放……放开……”殷玄挣扎着,冰冷的潭水呛入口鼻,带来窒息般的痛苦。
“闭嘴!”林烬霄的声音带着极度的不耐,在殷玄耳边低吼,同时一个赤金色灵力护罩瞬间撑开,勉强将两人包裹,隔绝了部分水压和寒意。
“你身上那件能避水的法衣是摆设吗?都成了修士,还怕什么水?运转灵力护体。”
他其实更想骂的是:
他的法衣本也有避水之能,但早已在之前的恶战中损毁殆尽。
至于备用的?
他堂堂圣子,衣物自有随从打理,此刻重伤之下,他哪敢再穿那些可能被动了手脚的东西?
影一既已背叛,谁知里面有没有被下过别的禁制?
他根本没有时间再去处理。
眼下,他灵力有限,自己怕是要借灵体硬抗。
殷玄,就只能靠他身上那件来历不明但显然品阶不低的法衣了!
殷玄被吼得一个激灵,求生的本能压过了恐惧。
他强行压下呛水的痛苦和溺水的恐慌,运转起功法。
精纯的灵力瞬间透体而出,与身上那件红色法衣自带的避水灵光相融,一层淡淡的冰蓝色光晕覆盖体表,终于将刺骨的潭水和窒息感隔绝在外。
他大口喘息着,惊魂未定,却发现自己真的能在水中呼吸了。
虽然依旧很冷,但至少不再致命。
“让你的虚镜兽留在上面。”林烬霄的声音再次传来,他正艰难地辨认着潭底的方向,拖着殷玄向记忆中的岩穴潜去,“虚镜兽有模仿的神通,让它带着本座的气息,制造点动静。”
“那些人发现只是一只曾经沾染本座残留气息的灵兽,找不到正主,自然会退去。快!”
殷玄瞳孔微缩,手臂下意识地将怀中的梦缘圈紧。
“不行。”他很坚决,“小白必须跟着我。”
林烬霄猛地回头,水波在他周身震荡。
那双眸子死死锁住殷玄,声音冰冷:“要么让它留在上面吸引注意,我们潜入深处,尚有一线生机。要么,我们现在就一起浮上去,看看我那好兄长和他忠心的影一,会给我们一个怎样的死法。”
他逼近一寸,身上气息虽弱,可压迫感却分毫未减:“殷玄,本座若死在这里,你以为你,还有你那个主人萧琉铮,能活过几日?”
殷玄抿紧唇,沉默地与他对视。
水下光线昏暗,却仍能看清对方眼中不容置疑的决绝。
林烬霄见他不再反驳,语气稍缓,却更显冷厉:“它只是只灵兽。那些人的目标是我,发现不是正主,未必会浪费力气与一只畜生纠缠。这是眼下唯一的生路,没时间给你犹豫。”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一股清晰的意念传入殷玄脑海:【主人,让我去。我能引开他们!】
是梦缘。小家伙仰着头,碧蓝的兽瞳里没有丝毫畏惧,只有全然的信任和催促。
殷玄心头一紧,如同被无形的手攥住。
他深深看了一眼梦缘,不再犹豫,猛地将它往上一推——
“小白,你小心!”
雪白的小兽如同闪电般窜向上方,紧接着,一股微弱的,完美模仿了林烬霄火灵体气息的波动,从水面方向隐隐传来。
林烬霄眼中掠过一丝诧异,这虚镜兽的灵性确实远超预料。
他不再耽搁,强忍着经脉撕裂的剧痛和火毒焚身的灼热,一把扣住殷玄的手腕,奋力向潭底一处隐蔽的岩缝游去。
冰冷、黑暗、巨大的水压裹挟着两人。殷玄被动地跟着,耳边只有水流声和林烬霄压抑的喘息,鼻尖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
就在他们即将没入岩缝的刹那——
“哗啦!”
水面上方传来清晰的破水声,夹杂着几句冰冷的对话,断断续续地穿透水波:
“……气息在这里断了!”
“水下有东西!”
“是只雪白的灵兽!气息……不对!”
“虚镜兽?倒是稀罕。擒下搜魂,或能卖个好价钱。”
“大少主和影一大人要的是圣子,别在一只畜生身上浪费时间!分头搜,他重伤在身,必定隐匿不远!”
听到“大少主”和“影一大人”的名号,林烬霄扣着殷玄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白,眼中翻涌起蚀骨的恨意与杀机。
二十几年来,他从未被人这么羞辱过。
殷玄也为梦缘悬起了心,但感受到身边人几乎要失控的戾气,他屏住呼吸,收敛了所有气息。
林烬霄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带着殷玄猛地潜入曲折狭窄的岩缝。
在幽暗的通道中穿梭片刻,他推开一块看似天然的巨石,一个被黯淡禁制笼罩的狭小洞穴显露出来。
“咳——噗!”刚一进入,林烬霄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咳出一大口暗红带冰碴的血块,身体脱力地向前栽去。
殷玄下意识伸手搀扶,却被林烬霄就势抓住手臂,借力稳住了身形,没有倒下。
林烬霄靠在冰冷的石壁上,脸色惨白如纸,连唇色都淡得近乎透明。
玄色衣袍被鲜血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精悍却布满创伤的躯体。
他抬起沉重的眼皮,布满血丝的眸子带着野兽般的警惕,死死盯住殷玄,仿佛在审视这个被迫同行的“伙伴”是否蕴藏着危险。
殷玄被他看得不自在,微微挣动,却发现手臂被攥得更紧。
他这才注意到林烬霄后背靠近肩胛处那道狰狞的伤口——深可见骨,边缘焦黑翻卷,紫黑色的毒素蔓延周围,甚至能窥见一点森白的骨茬。
这样的重伤,他之前竟能强撑着行动、说话、甚至威胁自己?
殷玄心底掠过一丝凛然。
“看够了?本座还死不了。”
殷玄心想,他自然知道。
若这人真要死了,与其被动陪葬,还不如自己亲自动手,起码说出去——
他也是单杀圣子的人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殷玄取出先前剩余的丹药,趁林烬霄张口欲言,不由分说地强塞了进去。
随即挣脱钳制,站起身,退开几步,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对方狼狈的模样,心底莫名升起隐秘的快意。
“殿下,”他语气平静,“接下来,我们该如何?”
林烬霄被迫仰头看他,眼中燃起怒意:“你……放肆!”
殷玄对他的怒火视若无睹,却也未再挑衅。
他默默取出外敷的药粉和原本打算给梦缘做窝的干净软布,重新跪坐回林烬霄身边,开始清理那可怕的伤口。
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笨拙,但总好过放任不管。
林烬霄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怔。
他看着殷玄近在咫尺的侧脸,那双桃花眼里没有了之前表演出来的惊惧泪水,只剩下一片冷酷的专注,以及为了生存而迸发出的,像野草般的韧劲。
少年指尖微凉,手也很软,缠绕布条时不可避免地擦过他滚烫或冰凉的皮肤,带来阵阵异样的触感。
那软布上似乎还沾染着少年身上特有的清冽气息,无声无息地萦绕在鼻尖。
火毒似乎没有那么疼了。
林烬霄的眼神陡然转深,如同暗流汹涌的寒潭,他猛地抬手,一把扯开了殷玄本就有些松散的衣襟。
红色外袍与里衣被粗暴地分开,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
“你干什么?!”殷玄又惊又怒,羞愤交加,下意识地就要反抗。
“闭……”
可林烬霄话还没说完,就是“啪”的一声。
殷玄的巴掌,猝不及防地打在了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