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种种迹象表明,此次到项目现场搞破坏,意图阻止项目施工的始作俑者就是纪彬彬。
只是苏弘扬没想到,有一个位高权重,在台宁县跺跺脚都要颤一颤的县长老子,纪彬彬的行为竟如此下作。
这是将台宁县当做自留地了?
苏弘扬属实有些高看纪彬彬了,闷声发大财不好吗?再不济找几家公司合作拿些干股,风险小收益还高……
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人意料,纪彬彬并没有偃旗息鼓,每天派人不断骚扰项目施工,目的就是想让对方知难而退。
杨兴接到项目经理汇报,顿时雷霆大怒,桌子拍的啪啪响,放出狠话,让纪彬彬吃不了兜着走!
晚上,他提着两瓶台子,进入安南市委领导宿舍区,走到一栋方正的浅米色外墙、红色屋顶小楼前,轻轻敲响房门。
不一会儿,一位五十多岁女人打开房门,惊讶地说道:“大兴,你来了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
杨兴笑容里带着亲切和尊敬:“大姨,这段时间工作忙,是不是埋怨我这个当外甥的不来看您?”
“哪有,平日里就我和你大姨夫在家,你来了家里正好热闹热闹,快进来。”
中年女人名叫卓珺,她的丈夫是安南市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古向文!
“大兴,你大姨夫在书房,你过去找他聊聊天,我再炒几个菜,晚上和你大姨夫好好喝一杯。”卓珺高高兴兴走进厨房,开始忙活起来。
杨兴走到书房门口,轻轻敲了房门,得到应允后,走了进去。
古向文看到杨兴过来,同样十分高兴。
当官当到一定高度后,最头疼的反而是一些人情世故,你说你都成了常务副市长了,安排老家的亲戚吃皇粮很容易吧,但难就难在你答应了一个亲属,转头就一大群亲属到你家求你办事。
在亲属看来,帮忙是应当应分,不帮就是你官做大了,瞧不起穷亲戚了。
而杨兴则不一样,自己开家建筑公司,从不打着自己的旗号扯虎皮、拉关系,反而经常过来看自己,这份心性属实难得。
“大姨夫,工作不能一蹴而就,要懂得劳逸结合,才能更长久的为人民服务。”杨兴看着案头上放着一堆文件,宽慰道。
“哎……国企改革到了关键时期,我是一刻也不敢放松啊!当天的工作如果不处理完,越积压越多。”说着,古向文抬眼看向杨兴,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公司经营的怎么样?”
杨兴如实说道:“不瞒您说,最近遇到困难了,反复纠结后,还是想请您帮忙。”
杨兴还是第一次求助自己,古向文十分意外,开口问道:“说说看,怎么回事。”
杨兴并没有添油加醋,而是将自己掌握的信息如实说了一遍,而后诚恳地说道:“虽然并没有直接证据表明始作俑者是纪彬彬,但从整个事件推论,我在台宁也只有得罪过纪彬彬。当然,在我看来,我遵纪守法,按章办事,通过正规投标拿下的项目,并没有得罪他。”
古向文静静听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杯沿,片刻后才缓缓说道:“法律向来是守法商人的后盾,至于那些钻空子搞违法勾当的宵小,公安部门本就该拿出雷霆手段,彻底肃清。”
说完,他拿起电话拨通了台宁县长纪江的电话。
仅仅响了两声,电话那头响起纪江的声音:“古市长您好!”
古向文严肃地说道:“纪江县长,有人反映你们台宁县近期发生一起严重的聚众斗殴事件,阻碍项目正常施工,省委省政府多次强调,大力发展民营经济,为民营经济保驾护航,你们县政府拿省委省政府的指示当耳旁风?
我即刻命令你,立即查清此事,对于恶意破坏地方营商环境的黑恶势力分子,予以坚决打击,对涉案人员依法依规办理,从严从重处理!
我会一直关注此事,将处理结果第一时间上报市政府。”
说完,不等纪江狡辩,便挂断了电话。
反观纪江此刻一脸懵逼,古市长上来就给自己扣了一顶不遵守省委省政府指示的帽子,让他心神慌乱。
他点燃一支烟,冷静的思考片刻,才清楚事情的问题所在。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县府办主任的电话:“老黄,帮我查一下安南新兴建筑老板杨兴的背景,重点关注和安南市政府方面的关系。”
五分钟后,黄国栋回电,告诉县长杨兴和古向文的关系。
纪江这才如遭雷击般恍然大悟——原来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竟在无形中得罪了一尊大神,而这尊大神,偏偏还是能决定他职场生死的顶头上司!
权力从来都是柄双刃剑,纪彬彬先前靠着父亲的权势在台宁县横行无忌、所向披靡,可这次,这把剑却反噬自己。
怒火瞬间冲上头顶,纪江对着电话那头的儿子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字字句句都在强调事情的严重性,末了又急声叮嘱:“赶紧去做善后!那些跟你混的社会青年,嘴巴必须给我捂严实了,半点口风都不能泄,绝不能把你给卖了!”
而后又交代县公安局,立即抓捕违法犯罪分子,第一时间向自己汇报进展。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仅仅过了一天,县委书记任启文便得知此事,让朱宏宇将纪江叫到自己办公室。
任启文脸色铁青靠在宽大的座椅后背上,闭目沉思。在他眼里,政绩就是一切,就是打开副厅级岗位大门的钥匙,他绝不允许有人破坏台宁县的大好形势,县长纪江也不行!
等到纪江进屋,他缓缓睁开双眼,眸子里喷发出冰冷目光:“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事情都闹到古市长那里了,我这个县委书记却才得知此事。”
虽然声音平淡,语调轻缓,但纪江已经感受到了书记即将喷发的怒火。
他将事情经过叙述了一遍,而后开始承认错误:“书记,是我工作失误,没有第一时间向您汇报。”
任启文叩击桌面的手指骤然停顿,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要遮遮掩掩吗?是不是你儿子在背后搞的鬼!”
纪彬彬在县里的所作所为他这个县委书记如何不知?以前他也暗中敲打过纪江,让他约束一下纪彬彬,不要搞到人怨沸腾、人尽皆知,损害政府形象。
纪江沉吟片刻,如实说道:“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我已经狠狠教育他了,绝对不会有下次!”
任启文闻言,脸色稍缓,说道:“你亲自处理此事,务必将事态控制在一定范围,对于违法犯罪分子,该抓的抓,该判的判,一定要给古市长一个满意的交代。”
顿了顿,他语气严肃而又坚决:“好好管教你儿子,再有下次,决不轻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