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残念的净化与内部蛀虫的肃清,如同两剂猛药,让新生的九寰守望联盟经历了一场由内而外的洗礼。星陨原的氛围变得更加凝练,少了些许初建时的喧嚣浮躁,多了几分沉静与秩序。每一个成员,无论来自哪个种族势力,行走间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眼神中带着对盟约的敬畏与对未来的期盼。
然而,表面的平静之下,潜流的涌动并未完全停止,只是转入了更深、更隐秘的层面。
玄夜所在的洞府,如今已被划为禁区中的禁区,由苏沐亲自看守,并布置了数层隔绝探查与波动的阵法。洞府内,光线昏暗,唯有玄夜周身那若隐若现的暗色纹路,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
他盘膝坐在玉榻上,双目紧闭,眉头微锁。体内,永夜之力与那缕被强行剥离了意志、仅剩精粹本源的织噩能量,正在进行着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清虚老祖净化后留下的这团本源,如同无主的毒药,虽然失去了主动侵蚀的能力,但其本质的混乱与吞噬特性依旧存在。
永夜之力试图将其包裹、分解、吸收,化为己用。但这过程凶险万分,如同驯服一头桀骜不驯的凶兽。每一次力量的碰撞、交融,都带来灵魂层面的刺痛与意志的考验。玄夜必须时刻保持灵台的绝对清明,以自身坚定的“守护”意念为核心,引导永夜之力去“覆盖”而非“被同化”。
苏沐守在一旁,不敢有丝毫松懈。她的灵语之力不再试图强行介入两者的争斗,而是化作最柔和坚韧的“网”,萦绕在玄夜的神魂之外,为他隔绝外部一切可能的心魔干扰,同时不断传递着宁静、安抚的意念,成为他坚守本心的重要支柱。
偶尔,玄夜会从入定中短暂醒来,脸色苍白,气息紊乱。苏沐便会立刻递上精心调制的安神茶汤,或是轻轻握住他冰冷的手,无声地传递着支持。
“进展如何?”一次醒来时,苏沐忍不住轻声问道,眼中满是忧色。
玄夜缓缓吐出一口带着寒意的浊气,声音沙哑:“比预想的……更慢。这东西的本质,比阴影更深邃,比死亡更寂寥。想要完全驾驭,非一日之功。”他抬起手,看着掌心一缕如同黑色闪电般游走的细微能量,“不过,并非全无收获。每炼化一丝,我对‘暗’的理解,便深一分。”
他能感觉到,自己对永夜之力的掌控正在变得更加精妙,甚至开始触碰到一些暗影脉传承中未曾记载的、更深层次的奥秘。只是,那随之而来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冰冷与孤寂感,也愈发清晰。他看向苏沐,那双幽深的眸子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变得更加难以捉摸。
苏沐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眼神中那一闪而逝的疏离,心中一紧,却只是更紧地握住了他的手,低声道:“无论如何,我在这里。”
洞府内,两人相依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构成一幅静谧却暗藏汹涌的画面。
……
与此同时,联盟总部,外务司所在的“迎宾阁”内,迎来了几位风尘仆仆、气息与九寰主流修士迥异的客人。
为首者是一名身着繁复星纹长袍的老妪,手持一根虬结木杖,杖顶镶嵌着一颗不断变幻色彩的宝石。她面容苍老,眼神却如同星空般深邃,赫然是一位元婴后期的强者。她身后跟着几名年轻弟子,男女皆有,皆气息不俗,带着一种与世隔绝般的清冷气质。
负责接待的是外务司长老云逸真人,他面带和煦笑容,将几人引入静室奉茶。
“星轨阁‘璇玑’长老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望海涵。”云逸真人拱手道。星轨阁,乃是位于九寰大陆极西之地“瀚海戈壁”中的一个古老宗门,以观星测运、推演天机闻名,极少介入大陆纷争,其门人行事神秘,鲜少在外走动。
璇玑长老微微颔首,声音如同风吹过沙砾,带着奇异的磁性:“云逸道友客气。老身此行,乃是感应到九寰星象剧变,煞星隐退,新生帝星光芒大盛,特来一见,印证天机。”她目光扫过窗外繁忙而有序的星陨原,“看来,传言非虚。九寰守望联盟,叶盟主,果然非常人。”
云逸真人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长老过誉。我联盟初立,只为应对织噩威胁,守护此界安宁,不敢当‘帝星’之称。不知长老此次前来,除了印证天机,可还有其他指教?”
璇玑长老浑浊却锐利的眼睛看向云逸,缓缓道:“指教不敢当。只是,老身观测星轨,见那新生帝星虽光芒夺目,但其周天隐有黑絮缠绕,主劫难未消,暗流涌动。且……帝星之侧,伴有一隐星,其光晦暗不明,时隐时现,似与某种极暗之力纠缠,吉凶难料啊。”
她话语中提及的“隐星”,让云逸真人立刻联想到了正在闭关压制黑暗本源的玄夜,心中不由一凛。星轨阁的观星之术玄妙莫测,看来并非虚传。
“此外,”璇玑长老顿了顿,杖顶宝石光芒微闪,一幅模糊的星图虚影在她面前展开,指向九寰大陆的东南方向,“老身来此途中,曾遥望‘陨星海’方向,见彼处天机混沌,煞气冲霄,似有异物躁动,与此次九寰星变,或有牵连。联盟既以守望九寰为己任,此地不可不察。”
陨星海?云逸真人眉头微蹙。那是九寰大陆东南边缘的一片无尽海域,传说有上古星辰坠落于此,形成无数险地秘境,环境恶劣,修士罕至,但也蕴藏着无数机缘与危险。星轨阁特意提及此地,必有深意。
“多谢璇玑长老告知,此事联盟定会重视。”云逸真人郑重道谢,心中已开始盘算如何将这一重要情报上报。
璇玑长老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只是静静地品着灵茶,仿佛真的只是来此印证天机,顺便提点一句。
迎宾阁外的风,似乎带来了远方海域的咸腥与不安。星轨阁的到访,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涟漪扩散,预示着联盟的目光,即将投向更广阔的九寰天地,以及那隐藏在未知海域深处的、可能与织噩者相关的新的威胁。
暗夜的低语在个体身上回响,远方的风则送来了更大风暴的预兆。联盟的征程,注定不会局限于星陨原一隅。
第176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