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草那次之后，沈皎洁心里那点高兴劲儿没持续多久，就被一种更大的不安给盖住了。
那感觉太邪门了。
不是分析，不是猜测，就像有人在他脑子里提前播报了一条简讯。这比老K那些难懂的资料还让他心里发毛。老K的东西再难，总有逻辑可循，一步步学，总能摸到边。可这感觉，来无影去无踪，完全没道理可讲。
他连着好几天都没睡踏实。闭上眼睛，就是风铃草价格暴涨前，心里那种莫名其妙被推着走的感觉。他试着去回忆，那感觉到底是怎么来的？是看了什么？听到了什么？还是身体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啥都想不起来。就像做梦，醒过来只记得个大概，细节全模糊了。
他有点不甘心，也有点怕。不甘心是因为，这能力要是真能控制，那得多厉害？怕是因为，这玩意儿根本不受控制，下次万一感觉错了呢？或者，万一哪天这感觉再也不来了呢？
得试试。他对自己说。总不能老这么提心吊胆的。
第二天开始，他就有意无意地留意起来。不光是在游戏里，连现实中的小事也留意。
早上母亲王桂芬说要去镇西头买豆腐，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今天卖豆腐的老李头会不会提前收摊？结果下午母亲回来说，老李头家孙子发烧，他真提前收摊回家了。沈皎洁心里咯噔一下。
下午帮父亲整理旧农具，拿起一个生锈的扳手时，他又觉得，这扳手拧某个特定尺寸的螺丝可能会特别顺。结果试了试，还真是。
这些小事，准是准了，但没啥大用。而且感觉来得特别微弱，像蚊子叫，不注意就溜走了。根本没法像风铃草那次那么清晰、强烈。
他有点烦躁。这能力像个不听话的顽童，逗你玩呢。
他又把主意打回了《神域》。这里是他最熟悉的地方，变量也多，也许更容易找到规律。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只盯着大宗材料和热门商品。他开始留意一些更偏门的东西。比如，某个冷门副本里某种怪物掉落的一种看似无用的任务物品；或者，某个生活职业冲级过程中，某个特定等级需要大量消耗、但平时没人囤积的低级材料。
他像个侦探一样，蹲在拍卖行，一遍遍翻看这些冷门玩意的交易记录，试图找出一点蛛丝马迹，能和心里那种模糊的感觉对应上。
大部分时间，都是徒劳。他盯上一种叫“破损的狼皮”的材料，感觉它可能要涨。结果囤了一点，等了好几天，价格一动不动，最后只好亏点手续费原价卖掉了。赔得不多，但挫败感很强。
看来不是每次都有好运。
林卿卿这几天上线，总觉得他怪怪的。“影瞳哥哥，你老蹲在拍卖行干嘛呢？像个守财奴。”她发来消息，后面跟了个偷笑的表情。
“没事，研究点东西。”沈皎洁回得含糊。
“研究出啥宝贝啦？带带我呗！”林卿卿兴致勃勃。
“还没谱。”他不想多说。这种事，没法跟人解释。
“哦……”林卿卿有点失望，但也没纠缠，转而说起她妈妈又让她看什么商业案例，看得她头昏脑涨。“还是玩游戏轻松！”她总结道。
沈皎洁看着屏幕，没回话。他现在可不觉得轻松。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那种清晰强烈的预感再也没出现过。只有一些鸡毛蒜皮的小预感，时灵时不灵，搞得他都有点神经质了。他甚至开始怀疑，风铃草那次是不是纯属巧合，自己只是走了狗屎运。
就在他快要放弃这种徒劳的摸索时，事情有了点变化。
那是一个普通的游戏夜晚，他照例用“仓库管理员07”号在拍卖行角落里蹲着，漫无目的地浏览着信息。最近游戏里在筹备一个大型庆典活动，各种材料价格都有点波动，但都在正常范围内。
他的目光扫过一种叫“庆典彩纸”的材料。这东西是做庆典装饰品的，平时没啥用，只有这种时候价格会稍微涨一点。他随便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正准备划走。
忽然，那种感觉又来了。
这次不像风铃草那么猛烈，但比那些预感天气、扳手的小动静要清晰得多。像是一道微光，在脑海里亮了一下，指向了这种“庆典彩纸”。伴随而来的还有一个非常短暂的画面碎片：很多玩家围在某个Npc身边，地上堆着大量的……彩纸？
感觉很快消失了，但留下了一个明确的信号：这东西，有机会。
沈皎洁的心跳又开始加快。这次，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没有像上次那样立刻不管不顾地冲进去买。他先仔细查了查：庆典活动的安排公告、相关任务的详细说明、甚至测试服流出来的一些零星信息。
一切正常。彩纸的需求量看起来就是常规水平，价格也稳定。
是感觉错了？还是有什么隐藏信息没被注意到？
他盯着那种彩纸的图标，犹豫不决。理性告诉他，没理由涨。但那种感觉又很真切。
赌不赌？
他想起上次风铃草的成功，也想起后来几次失败的尝试。最后，他咬了咬牙。信一次！但这次，不能全押上。
他动用小号，开始小批量、分批次地买入彩纸。动作依旧隐蔽，但投入的资金总量，控制在自己能承受的范围内。就算全亏了，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做完这一切，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剩下的，又是等待。
时间过得特别慢。游戏里的庆典活动预热开始了，世界频道热闹非凡，彩纸的价格随着正常需求，缓慢地往上爬了一点点，完全符合预期。
沈皎洁有点失望，看来这次感觉真的不准。他准备找个机会，微利或者平价出掉算了，免得占着资金。
就在庆典活动正式开启的前一个小时，游戏官网突然贴出一个紧急补丁说明：
“致各位玩家：由于活动Npc‘快乐的派派’出现异常，其发布的‘派对的馈赠’任务所需提交的‘庆典彩纸’数量，将由原来的5份临时调整为50份。任务奖励同步大幅提升。给您带来不便，敬请谅解。”
这公告一出，整个游戏市场瞬间炸锅！
所有玩家都在疯狂地抢购庆典彩纸！刚才还缓慢爬升的价格，瞬间直线飙升，翻了十倍都不止！拍卖行里根本看不到货，刚挂上去就被秒光！
沈皎洁看着自己仓库里那堆差点被他当成垃圾的彩纸，眼睛都直了。
他强压住狂跳的心，用最快的速度，冷静地、分批地将彩纸挂了出去。价格比市场价略低，求个速销。金币到账的提示音再次密集地响起，比上次风铃草更加悦耳。
清空仓库后，他看着资金栏里那个惊人的数字，手都有点抖。
这次，不再是蒙的了。他捕捉到了那个感觉，并且尝试着去验证了。虽然过程依然有运气的成分，但至少证明，风铃草不是偶然！
兴奋过后，是更深的思索。这次的感觉，比上次多了一点东西……那个Npc和大量彩纸的短暂画面。虽然模糊，但确实出现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这种能力……在进化？或者说，他自己在慢慢学会如何“接收”它？
他关掉游戏，没有像上次那样激动地记录。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心情复杂。
这能力是福是祸，他还说不清。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被动地等着它来了。他必须更主动地去理解它，驾驭它。
路，好像又清晰了一点点。但前面的雾，好像也更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