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晴的话很冷。
宋喆脸上那副志在必得的傲慢，彻底裂开，换上了一副肌肉扭曲的狰狞。
他本以为，自己一出场，这不知哪来的野小子就该吓得屁滚尿流。
苏晚晴也该乖乖回到他身边。
可他妈的，苏晚晴竟然为了这个“小白脸”，当众顶撞他。
而这个小白脸，还敢用那种看戏的眼神看着自己。
这比任何话都更羞辱。
宋喆气得笑了起来。
他不打算再斗嘴了，他要用他最专业的知识，把这个男人装出来的体面，撕个稀巴烂。
他的视线，阴冷的锁定了林阳手腕上的表。
“这位先生。”
宋喆的声音充满了放大的轻蔑，他指着那块表，像在点评一件假货。
“看来你对腕表没什么研究啊，眼光确实有点落后了。”
他停了一下，很享受周围看好戏的目光。
“这种老气横秋的款，我爷爷辈才戴的古董货，现在真正懂行的，玩的都是理查德米勒，那才是身份和品味的象征，懂吗？”
“你这块表。。。啧啧，设计这么旧，怕不是从哪个二手市场淘来的高仿货吧？”
他身后的富二代跟班们爆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喆哥说得对，这哥们儿怕是还活在上个世纪吧？现在谁还戴这种老人表啊。”
“还高仿货，我看就是地摊货。戴出来也不嫌丢人。”
嘲笑声，讥讽声，把他俩围了起来。
所有人都等着看林阳出丑。
苏晚晴气得指甲都掐进了肉里，正要开口。
林阳终于动了。
他好像才听见周围的议论，抬起手腕，低头看了看那块表。
然后他抬头，看向宋喆，脸上是一个特别诚恳的表情，真的像是在请教。
“是吗？”
“原来这块表很老气吗？”
他的语气里全是困惑，像个刚进城的孩子。
“唉，可惜了，我也不太懂这个。”
他皱起眉，一脸的苦恼。
“前几天，有个叫蒂埃里·斯登的白胡子老头，非要把这个塞给我，还一个劲儿的说，这是他们博物馆里压箱底的东西，全世界就这么独一块。早知道这么不上档次，我就不该要的，真是给我添麻烦。”
说着，他看向宋喆，眼神更真诚了。
“对了，你刚说的那个，叫。。。理查德什么来着？比这个好很多吗？下次我让他换那个送我。”
这话一出，宋喆和他那帮跟班先是一愣。
随即，爆发出了更响亮，更夸张的大笑。
“蒂埃里·斯登？百达翡丽的总裁？我的天，他在说梦话吗？”
“还博物馆压箱底的？全世界独一块？哈哈哈哈，他怎么不说这是他从外星捡来的？这牛皮吹的，真是让人蚌埠住了。”
“还让斯登先生送他理查德米勒？小子，你是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啊。撒谎都撒的这么没水平，天大的笑话。”
宋喆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他看林阳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没救的疯子。
他觉得，自己已经赢了。
赢得彻彻底底。
然而，就在他们放肆嘲笑林阳“吹牛”的时候，人群后排，那些真正的老牌企业家和资深收藏家，脸上的表情，在同一刻，僵住了。
他们的笑挂在脸上。
眼神却死死的，贪婪的，又带着无穷震撼的，钉在了林阳手腕上那块“老气横秋”的腕表上。
蒂埃里·斯登。
博物馆。
孤品。
这几个词，在宋喆这种二世祖听来是笑话。
可在这些真正的大人物耳朵里，不亚于炸雷。
“不可能。。。那块表的表盘。。。难道是传说中的大明火白珐琅？”
一个圈内有名的古董收藏家，声音都在抖。
“你们看那指针的造型，是宝玑针，还有表壳的轮廓。。。天哪，如果真是斯登先生亲自送的孤品。。。那它的价帐。。。”
另一个集团董事长，已经不敢再往下想。
风向，变了。
那些看好戏的眼神，开始带上了惊疑。
而这一切的中心，宋喆，还沉浸在胜利的快感里。
他决定再补一刀。
他把目光转向不远处那辆“幻影星空”，用更夸张的语气嘲笑。
“不光是表，这位先生的车，品味也真是让人不敢想啊。把一辆好好的劳斯莱斯，爆改成这种汽配城风格，装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灯，以为是夜店的灯球吗？简直俗不可耐，把顶级豪车的格调都拉低了。”
这一次，林阳脸上的表情，从困惑变成了“原来是这样”。
“啊？”
“原来这是爆改车吗？”
他像是被打击到了，懊恼的拍了拍额头，手忙脚乱的掏出手机，好像在给谁发信息，嘴里还在嘀咕。
“坏了，坏了，这下丢人丢大了。我得赶紧跟那个叫托斯顿的德国老头说一声，让他以后别再开这种品味低下的车出来丢人了。回头我得好好教育教育他，他们那个叫劳斯莱斯的厂子，审美确实有待提高啊，这搞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如果说，“蒂埃里·斯登”只是让少数人震惊。
那么当“托斯顿”这个名字，和那句“他们那个叫劳斯莱斯的厂子”从林阳嘴里说出来时。
全场所有的笑声。
停了。
整个庄园门口，一片死寂。
劳斯莱斯汽车的全球首席执行官——托斯顿·穆勒·乌特弗斯。
这个名字，对在场任何一个身家过亿的客人来说，都太响亮了。
一个能用吐槽老朋友的口气，提起这位顶级品牌掌门人的人。。。
他的身份，还需要说吗？
瞬间，所有看向宋喆的目光，都变了。
不再是附和与看戏。
而是一种夹着同情，怜悯和鄙夷的复杂神色。
那眼神像是在说：这谁家的傻儿子？
宋喆脸上的笑，彻底僵住。
他不是傻子，他能感觉到，周围的气氛变了。
他看着林阳那副依旧“无辜”的表情，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脑门。
他好像踢到了一块铁板。
一块他根本无法想象的铁板。
就在这让人窒息的气氛里，晚宴的主人，楚老爷子，再也坐不住了。
他拄着沉香木拐杖，在一众客人自动分开的道路中，快步穿过人群。
他甚至没看宋喆一眼。
仿佛他只是空气。
老者直接走到林阳面前，那张向来威严的脸上，此刻全是激动，声音都在抖。
“这位先生，请恕老朽多嘴。。。”
楚老爷子的目光，火热的望着那辆流光溢彩的汽车，用梦呓般的语气问。
“请问。。。这辆车，莫非就是传说中，劳斯莱斯为了纪念品牌百年诞辰，倾尽全力打造的，全世界独一无二的那件收藏级艺术品。。。”
“。。。幻影星空吗？”
这个问题，像一记最响亮的耳光。
狠狠的，无情的，抽在了宋喆惨白的脸上。
他刚才嘲讽的“汽配城风格”，“夜店灯球”。
在这一刻，成了他眼瞎的铁证。
面对老者期待的目光，林阳脸上那副装出来的纯真终于收了起来。
他只是笑着，对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者，轻轻点了点头。
一个字都没多说。
但这个点头，比任何话都有力量。
它宣判了宋喆的死刑。
宣判了这位富二代，在这场他亲手挑起的战争中，完完全全的“社会性死亡”。
他引以为傲的见识，他赖以生存的优越感，他在这个圈子里建立的所有自信。。。
在这一刻，都被林阳用这种最轻松，最谈笑风生的方式，碾的粉碎。
连灰都不剩。
林阳牵起身旁早已惊得说不出话的苏晚晴的手。
而后，他在全场所有客人那敬畏，震撼，恐惧，谄媚的目光注视下，走向了宴会厅的深处。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再看宋喆一眼。
就好像，那不过是一只挡路的蚂蚁。
甚至不配他投去一个眼神。
而宋喆，一个人，孤零零的，像个小丑，僵在原地。
他感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鄙夷与嘲弄的“注目礼”，大脑一片空白，几乎要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