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宁双手插在牛仔裤兜里,刚从金鱼网咖出来,他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还有那么点……被“排挤”的无奈。
白天那顿饭,他本以为熬过去就是胜利。
结果呢?郭惠蓉还真就把白津瑜给“忽悠瘸了”。
看着白津瑜那张万年冰封的精致小脸,在郭惠蓉绘声绘色的“悲惨离异妇女奋斗史”中,竟然共情了?然后,两个女人就像失散多年的亲姐妹一样,瞬间黏糊上了。
最让刘家宁跌破眼镜的是白津瑜对逛街的态度。
他印象里,这姑娘除了工作就是缩在角落看书,对一切世俗享乐都漠不关心。
结果郭惠蓉一句“津瑜,姐姐带你去看看新开的精品店,有好多漂亮小裙子”,白津瑜那冰封的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唰”地一下就亮了!
虽然依旧沉默寡言,可那微微前倾的身体和紧紧挽着郭惠蓉胳膊的小动作,活脱脱一个被新奇世界吸引的好奇宝宝——前提是忽略她那身清冷疏离、生人勿近的冰山气场。
郭惠蓉更是笑得像朵盛开的牡丹花,艳丽的脸庞上满是宠溺,看白津瑜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仿佛在照顾自家亲妹妹。
至于刘家宁?他彻底沦为了背景板和移动货架。手里拎着、胳膊上挂着、甚至脖子上都差点被挂上——全是两位女士一路扫荡的战利品:章鱼小丸子、珍珠奶茶、糖炒栗子、刚出炉的蛋挞……香气混合着白津瑜身上淡淡的皂角味和郭惠蓉那成熟馥郁的香水味,形成一种奇特的、让刘家宁有点胃胀气的氛围。
好不容易熬到华灯初上,三人吃了顿气氛诡异的晚饭。
刘家宁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总算结束了,晚上还能和蓉姐回她那儿,深入探讨一下“武打片”里那些高难度的动作要领。
结果,郭惠蓉这个妖精,吃饱喝足后,对着白津瑜狡黠地眨了眨眼,红唇轻启:“津瑜,姐姐今晚跟你去网咖住吧!咱俩还能聊聊天。” 白津瑜闻言,冰封的眸子看向郭惠蓉,又飞快地瞥了一眼刘家宁,然后点了点头:“好。”
刘家宁:“……” 他感觉一口老血堵在胸口。
他只能无奈地、认命地、极其憋屈地摆了摆手。
“行行行,你们姐妹情深,我自个儿回家凉快去。”
于是,在两位风格迥异却同样吸睛的美女目送下,刘家宁像个被抛弃的怨夫一样,孤零零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夜晚的明光小区比白天安静许多,只有零星的窗户还亮着灯。
刘家宁住的地方在小区深处,需要穿过几栋楼。
他习惯性地盘着手上那串“猴头”,运转着那套神秘的呼吸法,气流在体内缓缓流转,驱散着白天的疲惫和那点小小的郁闷。
就在他路过一栋熟悉的居民楼下时——那是吕艳租住的地方——眼角的余光瞥见路边公共长椅上,蜷缩着一个身影。
脚步下意识地顿住。
昏黄的路灯光线吝啬地洒下,勉强勾勒出那个身影的轮廓。
一个女人,正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
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刘家宁那被呼吸法强化过的敏锐五感,也清晰地捕捉到了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晚风拂过,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的玫瑰香气。
刘家宁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时间倒放一下>>>
吕艳蜷缩在公共座椅上。
眼泪一直在流。脚踝处传来一阵阵钻心剜骨的剧痛,每一次细微的挪动都像有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去。
她不敢低头看,那肿胀的弧度隔着薄薄的丝袜都能感觉到,像个丑陋的怪物盘踞在她纤细的脚腕上。
几个小时前,她找工作一天刚回到家,连高跟鞋还没脱,儿子张浩天就像一阵裹着泥腥气的狂风打开了家门。
他头发凌乱,眼窝深陷,身上那件白t恤沾着可疑的污渍,整个人透着一股穷途末路的颓丧。
“妈!钱!快给我钱!我有急用!”他喘着粗气,眼睛赤红,像一头焦躁的困兽,进门就直奔主题,连一句“妈,我回来了”都吝啬给予。
吕艳的心猛地一沉,强撑着疲惫的身躯。
“浩天…妈…妈哪还有钱……”
“少废话!”张浩天粗暴地打断她,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温情,只有被逼到绝境的疯狂,“我知道你刚讨回来一笔!给我!快给我!”他像疯了一样,开始在狭小却空旷的客厅里翻箱倒柜。
本就家徒四壁,仅有的几件旧家具被他粗暴地掀翻、踢踹,发出刺耳的噪音。
“浩天!你住手!”吕艳扑过去想阻止,声音带着哭腔,却被儿子一把推开,踉跄着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后腰一阵闷痛。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她眼睁睁看着儿子像土匪一样,最终从她藏在衣服口袋里抽出了那叠钱!
张浩天看也没看面如死灰的母亲,攥着钱,像来时一样,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家门。
“浩天!”吕艳撕心裂肺地哭喊着追出去。
就在单元门口,她脚下一崴,剧痛袭来,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
她挣扎着想爬起来,脚踝处传来的剧痛让她瞬间冷汗涔涔,只能徒劳地看着儿子那决绝的背影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像一把烧红的刀子,割断了她心里一丝名为“亲情”的弦。
她一点一点挪到这张长椅上。
夜越来越深,小区里死寂一片,只有远处昏黄的路灯投下惨淡的光晕,将她孤零零的影子拉得老长。
她一遍遍拨打儿子的手机,听筒里传来的永远是冰冷机械的忙音。每一次“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完了。真的完了。
这世上,还有谁能拉她一把?
脚踝的剧痛和心头的绝望交织在一起,啃噬着她残存的意志。她甚至不敢想明天,房租怎么办?吃饭怎么办?这肿得像馒头一样的脚,怎么去找工作?
就在这时,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踩在落叶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吕艳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几乎停止了跳动!这么晚了,这种偏僻的老旧小区……不会是……地痞流氓吧?
恐惧瞬间压倒了悲伤和疼痛,让她浑身僵硬如铁。
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咯咯声。脚踝的剧痛让她连逃跑都成了奢望!如果……如果真遇到坏人……她不敢想下去,巨大的屈辱和恐惧让她眼前发黑。
慌乱中,她摸到了脚边那只因为摔倒而脱落的黑色细跟高跟鞋,冰凉的触感让她找回一丝力气。
她死死攥住鞋跟最尖锐的部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将它藏在身后,身体绷紧,准备随时拼死一搏!
脚步声停在了她面前,一道颀长的影子笼罩下来,挡住了路灯微弱的光。
吕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呼吸都停滞了。
“吕阿姨?”一个清朗中带着一丝讶异的年轻男声响起,像一道划破厚重乌云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