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暗红纹路还在蠕动,像活物的血管。我盯着那道裂开的焦土,断剑横在身前,锈刃上血迹未干。
阿骨打喘着粗气站在我身后,尾巴扫了扫灰烬:“昭哥,东南角那个钟声……停了。”
我没应他,耳朵里还回荡着刚才那行字重组时的诡异感。“我在城外等你”——萧景珩的笔迹,却像是替别人传话。
风一卷,废墟深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音。
“来了。”我抬手示意阿骨打后撤,“别露头,等信号。”
他点点头,缩进一堆残垣后头,只留一双狼眼闪着光。
我往前走了两步,把断剑插进地面,双手抱胸,等着看是谁先跳出来演戏。
不多时,一个身影从塌了一半的祭坛后头晃了出来。
银发,黑钉耳饰,战袍破得像是刚被狗啃过。那人一手扶着石柱,嘴角咧到耳根,笑得像个刚偷完小孩糖的疯子。
谢无赦。
他左腿明显断过,骨头歪斜着撑起身体,可每走一步都像在跳舞,轻飘飘的,带着种病态的愉悦。
“楚昭。”他声音沙哑,却透着兴奋,“你终于来了。”
我挑眉:“你不该在这儿。”
“不该?”他咯咯笑起来,抬起手,手腕上挂着半截断裂的锁链,“他们把我绑在这儿,说要献祭,要净化……可你知道吗?疼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活着。”
我眯眼打量他。这家伙浑身都是伤,但没有一处是新伤。旧疤叠着旧疤,像是被人反复剥皮又缝回去。
“谁绑的你?”我问。
“重要吗?”他张开双臂,仰头看着夜空,“痛就是美,折磨才是艺术。你懂的,对吧?你也喜欢看人 screaming(尖叫)。”
我皱眉。这词又来了。
上一次听见他说这个,还是三个月前他在试炼场把对手活活抽成人干时。
我没接话,而是伸手掐了个诀,妖语无声扩散。
地底传来窸窣声,几根藤蔓破土而出,缠上他的脚踝、手腕,猛地一拉——
哗啦!
他整个人被拽起,钉在了残破祭坛的十字架上。铁链自动收紧,把他死死锁住。
“今天换我来上课。”我走近,拍了拍他脏兮兮的脸,“第一题:谁让你躺这儿的?萧景珩?还是某个装神弄鬼的老东西?”
他不答,反而笑得更狠了,嘴角裂出血丝。
“疼吗?”我学着他平时的语气,压低嗓音,“再疼一点好不好?”
话音落,藤蔓骤然收紧,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爬,刺入皮肉,一点点撕开旧伤。
血流下来,滴在焦土上,发出“滋”的轻响。
他全身都在抖,不是因为疼,是兴奋。
“哈……哈哈……”他忽然大笑,红瞳直勾勾盯着我,“你在模仿我?真可爱。可你不明白……我不是受害者。”
“我是祭品。”
我冷眼看着他:“那你倒是挺享受。”
“当然!”他嘶吼一声,脖子青筋暴起,“每一次撕裂,每一寸灼烧,都是通往神性的阶梯!而你——”他猛地瞪向我,“你也在等这一刻,对不对?你比我更想毁掉一切!”
我没动。
脑子里弹幕炸了:【草!这逼有点东西!+120!】【别信他,他在洗脑!】
我抬手,一道妖力打入藤蔓,痛感瞬间翻倍。
他的肌肉绷紧,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响,可脸上笑意没退,反而更深。
“继续啊!”他吼着,口水混着血喷出来,“再用力!让我看到你的疯狂!让我看看那个灭世魔尊到底藏得多深!”
我皱眉。
这家伙不对劲。正常人早该昏过去了,他不仅清醒,还在引导什么。
我收回藤蔓的压迫,轻轻拍他脸:“你说得对,我很享受。”
他一愣。
“尤其是看你装艺术疯子的样子。”我冷笑,“你以为自己是主角?你顶多是个报幕的。”
说着,我把手按在他胸口,借断剑感应体内气息。
果然有问题。
他心口有一股异样的能量在循环,不是妖核,也不是符咒,更像是……某种共鸣装置。
就在触碰瞬间,系统警报蹦出:【警告!高频共振!目标正在发射信号!+150!】
我瞳孔一缩。
不好。
这家伙根本不是被抓来的,他是主动送上门当信标的!
“闭嘴!”我猛喝一声,全力催动妖语封他经脉。
藤蔓如蛇缠绕全身,一层层裹紧,连他喉咙都被勒住。
可晚了。
他已经完成了传递。
谢无赦被勒得眼球凸出,脸涨成紫黑色,可那笑容始终没消失。
突然,他脖颈一扭,发出清脆的“咔”声。
整个人软了一下。
我以为他死了。
下一秒,他猛地抬头,红瞳燃起邪火,银发根根竖起,像刀片一样割开束缚他的藤蔓。
“啪!”
锁链崩断。
他一脚踹开十字架,踉跄落地,却仰天长啸。
声音穿透夜空,震得四周碎石簌簌下落。
我迅速后跃三丈,脚尖划地,以血画符,启动神降预备式。断剑嗡鸣,锈迹开始剥落,露出底下暗金色的纹路。
他转头看我,嘴角咧开,牙齿全是血。
“楚昭!”他狂笑,“我要你亲眼看着……世界陷入痛苦!”
我没动。
他也没冲上来。
反而转身,拖着残躯一步步走向废墟深处。每走一步,地上就留下一个带血的脚印,排列成某种规律。
我盯着那些脚印,忽然意识到不对。
这不是逃跑。
是布阵。
“系统。”我在心里问,“刚才那波共振,传给谁了?”
【未知接收端。频率加密。建议立刻撤离。】
“撤离?”我嗤笑,“我都走到这儿了,现在跑?”
话音未落,谢无赦忽然停下,回头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不像疯子,倒像是……解脱。
然后他抬起手,狠狠捅进自己胸口。
血喷出来,洒在地上,正好落在一道隐蔽的裂缝上。
那裂缝瞬间亮起暗紫色的光,像是被激活了什么。
我握紧断剑,血瞳锁定他背影。
他站在那里,不动了。
风吹过,掀起他破烂的战袍。
我看见他后背上浮现出一块烙印,形状像一只睁开的眼睛。
而那只眼睛,正缓缓转动,朝向我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