珈蓝寺后山的桃花开了又谢,转眼已是三个春秋。
黑岩城魔劫的惨烈、天穹上神魔交战的恐怖,都化作了凡间茶楼里说书人口中跌宕起伏的故事。
而无敌门,则成了故事里最缥缈的仙踪,引得无数修士前来朝圣,却连山门都找不到。
这一日,终于有位元婴大能自恃修为,欲要强闯,却在踏入那片云雾的瞬间……
他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筑基期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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珈蓝寺后山的桃花,灼灼盛放了三个春秋,又零落成泥。
黑岩城头曾被魔血浸染的砖石,早已在风雨冲刷下褪尽了暗沉,只余下说书人醒木重拍时,那段关于魔劫肆虐、神魔于九天之上显化巨影的传奇。故事里,有血勇的军校赵铁柱,有清冷的静虚仙子,有暴烈的离火真君,但最引人神往的,永远是那最后现身,弹指间定鼎乾坤,却又缥缈无踪的——无敌门。
仙踪难觅,却阻不住世间修行者的向往。
三年来,无敌门所在的山野之外,早已不复往日清静。时有剑光划空,有祥云落地,有皇朝仪仗逡巡不去,更多是来自四海八方的修士,怀着朝圣、求道、试探,或是别样的心思,徘徊不去。
可任你是何方神圣,修为几何,到了此地,便只剩茫然。那传闻中的宗门,不见楼阁,不闻人声,唯有寻常可见的山峦叠翠,笼罩在一片终年不散的朦胧云雾里。有人试图以神念探查,却如泥牛入海;有人欲驾遁光闯入,绕了三天三夜,终究回到原点。
山门如渊,阻隔万修。
这一日,一位身着玄色锦袍,气息渊沉似海的老者,踏空而至。他乃散修中颇有名望的玄冥老祖,化神期的修为,足以在一方开宗立派。听闻此地玄奇,更因三年前曾亲见那名唤白辰的青年骇走林凡、令自己不得不躬身行礼的场面,心中始终存着一份不甘与探究。
“哼,装神弄鬼!待老夫亲自闯上一闯,看这无敌门,究竟有何神通!”
玄冥老祖袖袍一拂,周身灵压沛然涌动,化作一道乌光,径直射向那片看似无害的云雾。外围观望的众多修士不由得屏息,目光灼灼,期待着这位大能能否破开这无形的屏障。
下一刻,乌光没入云雾。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法则碰撞的波纹,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云雾依旧缓缓流淌,山风依旧轻轻吹拂。
然而,数息之后,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一个身影踉踉跄跄地从云雾边缘跌了出来。
那不再是威仪赫赫的玄冥老祖,而是一个面容稚嫩,看上去仅有十五六岁的少年!他身上那件玄色锦袍变得宽大异常,滑稽地拖曳在地,原本浩瀚如海的法力波动,此刻微弱得……仅仅停留在筑基初期!
少年(玄冥老祖)低头看着自己细嫩的手掌,脸上血色尽褪,眼神里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惊恐与茫然。他试图调动元婴,却发现丹田气海空空如也,那苦修数百载凝聚的元神,仿佛从未存在过。
“我……我的修为……这……这不可能!”
他的声音也变得清脆稚嫩,带着颤抖,在这寂静的山野间显得格外刺耳。
围观人群中一片死寂。
先前还有几分跃跃欲试的几个金丹修士,此刻背心已被冷汗浸透,悄悄向后缩了缩,再不敢靠近那云雾半分。
无敌门,依旧无敌。
非是以力压人,而是以一种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划定着界限。
山野深处,无人得见的宗门之内。
白辰依旧躺在那张仿佛与他融为一体的躺椅上,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在玄冥老祖修为跌落的瞬间,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勾动了一下,像是睡梦中无意识的呓语,又像是早已料到一切的了然。
不远处,云阳正抡着斧头,对着一段坚逾精铁的“铁木”吭哧吭哧地劈着,汗珠顺着他黝黑的皮肤滑落;秦双儿于青石上静坐,膝间横剑,呼吸与山间流云同步;陆远则在桃树下自己与自己对弈,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
山门外,万修难越,波澜壮阔。
山门内,云卷云舒,岁月静好。
唯有那头瘦骨嶙峋的毛驴,不知从哪儿溜达回来,脖子上那个破旧的铃铛发出“叮当”一声脆响,打破了这午后的宁静,也仿佛为山门外那场无声的震慑,画上了一个漫不经心的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