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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上元佳节。

咸阳城最后一抹年节的喧嚣,在满城灯火与皇家商号特制的、带着甜糯香气的“元宵”热气中,悄然落下了帷幕。朱雀大街上,悬挂了整整半月的彩绸宫灯被小心翼翼地取下,换上了象征春耕伊始的青绿幡旗。家家户户门前残留的爆竹碎屑被清扫干净,露出了平整的石板路。空气中淡淡的硝烟味,也终于被初春泥土解冻的清新气息所取代。

然而,这落幕并非沉寂,而是另一种积蓄力量的宁静。街头巷尾,人们脸上依旧带着满足的红晕,步履却比节日里更加沉稳有力。商贩的吆喝声重新变得清晰洪亮,工坊的锤打声、织机的梭声再次规律地响起,学堂里传出了孩童们清朗的诵读声。整个咸阳城,乃至帝国的每一个角落,都如同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的盛宴后,洗尽铅华,透出一种由内而外的、充满希望的蓬勃生机。

这份无处不在的祥和、富足与井井有条,无声地印证着新政的累累硕果。严苛的秦法被赋予了“仁”的内核与“利”的驱动,如同一棵被精心修剪、浇灌了活水的古木,在始平二年的风霜雨雪后,终于在始平三年的初春,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充满生命力的新绿。

正月十六,寅时初。

北地郡,义渠城。

凛冽的朔风依旧在空旷的草原上呼啸,卷起细碎的雪沫,扑打在乌氏倮那辆由四匹河西健马拉着的、装饰华贵的镶铜马车篷布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天色依旧漆黑如墨,只有东方天际透出一点微不可察的鱼肚白。

乌氏倮裹着厚厚的紫貂皮裘,搓着冻得有些发僵的手,在马车内焦躁地等待着。他布满风霜的粗粝脸庞上,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死死盯着郡守府那两扇紧闭的、厚重的黑漆大门。他来得太早了,比衙门点卯的时间足足早了一个时辰。

他身旁的矮几上,放着一个用上等红绸包裹、系着金丝绳的扁平礼盒。里面并非金银珠宝,而是他精心挑选的几件“雅物”:一块拳头大小、温润如羊脂的昆仑美玉籽料;一匣子来自极北之地、色泽纯正毫无杂色的雪貂皮;还有一份盖着乌氏家族大印、承诺优先供应郡守府三年最优质战马的契书。价值不菲,更难得的是那份“雅致”与“实用”兼备的心思。

“家主,天寒地冻,您要不先回车上暖和暖和?小的在这儿盯着?”管家看着乌氏倮冻得发青的嘴唇,低声劝道。

“不必!”乌氏倮声音低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目光依旧紧锁郡守府大门,“此事关乎家族未来十年气运!必须抢在所有人前面,拿到第一手消息!这点冷,算个屁!”

终于,在乌氏倮几乎要被冻僵时,郡守府那沉重的黑漆大门,在“吱呀”声中缓缓开启了一条缝隙。一名睡眼惺忪的皂隶探出头,正准备清扫门前积雪,猛然看到停在门前这辆气派的马车和车旁肃立的数名彪悍护卫,吓了一跳。

乌氏倮立刻推开车门,利落地跳下马车,脸上瞬间堆起商人特有的、热情又不失恭敬的笑容,快步迎了上去:“这位差爷辛苦!在下乌氏倮,特来拜会郡守大人,烦请通禀一声!”

那皂隶显然认得这位名震北地的巨商,不敢怠慢,连忙进去通报。

不多时,一名身着青色官袍、头戴璞头、年约四旬的郡守,在几名小吏的簇拥下,踩着薄薄的晨霜走了出来。他显然也是刚起不久,脸上还带着一丝倦意,但眼神已恢复清明,看到乌氏倮,微微颔首:“乌东主?如此早便登门,所为何事?”

“郡守大人安好!”乌氏倮连忙深深一揖,姿态放得极低,“实在是有要事相商,冒昧打扰大人清静,万望海涵!”他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将那个红绸包裹的礼盒双手奉上,动作流畅隐蔽,如同递上一份寻常文书,“些许微物,不成敬意,权当给大人拜个晚年,添点喜气。”

郡守下意识地接过那扁平礼盒,入手微沉。他以为是寻常拜帖或文书,并未当场查看,只是随手递给身旁一名小吏拿着,对乌氏倮做了个请的手势:“外面天寒,乌东主里面说话吧。”

“谢大人!”乌氏倮心中一喜,连忙跟上。

郡守府内厅,炭火早已升起,驱散了清晨的寒意。两人分宾主落座,小吏奉上热茶。郡守端起茶盏,轻轻撇着浮沫,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被小吏放在一旁矮几上的那个红绸礼盒。出于谨慎,他趁着小吏退下的间隙,伸手拿起礼盒,掀开红绸一角。

昆仑美玉温润的光泽和雪貂皮纯白的毛尖瞬间映入眼帘!还有那份压在最下面的契书!

郡守的手猛地一顿!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起来!他没有丝毫犹豫,“啪”地一声将礼盒重新盖好,随即站起身,双手捧着那礼盒,径直走到乌氏倮面前,将其重重地放回乌氏倮身旁的茶几上!

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凛然!

“乌东主!”郡守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股浩然正气,“陛下新政以来,吏治澄清,海晏河清!朝廷三令五申,严禁官员收受商贾馈赠,违者严惩不贷!此等贿赂之事,切莫为之!本官身为朝廷命官,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岂敢以身试法,玷污陛下圣明新政?!”

他目光如电,直视着乌氏倮瞬间变得错愕甚至有些慌乱的脸:“有什么事,你便直说吧!只要合乎朝廷律法,不违陛下新政精神,是本官职责范围之内,定当按规办理,秉公处置!何须弄此虚招?平白污了你我清名!”

乌氏倮被这突如其来的凛然正气震得心头一凛!他看着郡守那张严肃而坦荡的脸,再看看被推回来的礼盒,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有被拒绝的尴尬,有对“雅贿”失算的懊恼,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和……隐隐的敬佩!

他经商数十年,行贿送礼早已是家常便饭,地方官吏更是少有能拒绝他“诚意”的。可眼前这位郡守,在如此厚礼面前,竟能如此干脆利落地拒绝,言语间对陛下的新政推崇备至,对自身官箴的维护更是发自肺腑!这……就是陛下新政之下,大秦的吏治清明?!

“大人教训得是!是在下唐突了!糊涂!糊涂了!”乌氏倮反应极快,连忙起身,对着郡守深深一揖,脸上满是“惭愧”之色,“是在下久居边鄙,陋习难改,险些污了大人的清名!万望大人恕罪!”他迅速将礼盒收起,塞给身后的管家,仿佛那是个烫手山芋。

“无妨。”郡守见他态度诚恳,脸色稍霁,重新坐下,“说吧,何事?”

乌氏倮定了定神,不敢再有丝毫花巧,开门见山道:“回大人,在下是为那烟花之事而来。”

“烟花?”郡守眉头微挑。

“正是!”乌氏倮眼中再次燃起热切,“除夕烟花秀,光耀北地,万民欢腾!此物新奇绚丽,寓意吉祥,必受民间追捧!在下观之,此物不仅可用于朝廷庆典,更可用于民间年节、婚丧嫁娶、商铺开张等诸般喜庆场合!其利甚巨,其市甚广!”

他顿了顿,观察着郡守的神色,继续说道:“然皇家商号产能有限,恐难覆盖天下所需。在下斗胆,愿以乌氏一族信誉及财力担保,恳请郡守大人代为斡旋,向朝廷或皇家商号求取此烟花之代销权!若能获准在北地郡独家代销,甚至……准许在下设立工坊,依方加工部分简单烟花,则我乌氏必竭尽全力,推广此物,充盈府库,繁荣地方!更可解皇家商号供不应求之困!”

他越说越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巨大的商机在眼前展开。

然而,郡守听完,脸上却并无波澜,只是缓缓摇了摇头:“乌东主,此事,你找错人了。”

“啊?”乌氏倮一愣。

“皇家商号,直属户部,乃帝国直属之产业,其经营、技术、秘方,皆由商号主事及户部直接掌控,地方郡府无权过问,更无权许可其代销或加工之权。”郡守的语气清晰而肯定,“此乃中枢直管之事,非本官职责范围,亦非本官权限可及啊。”

他看着乌氏倮眼中迅速黯淡下去的光芒,补充道:“若乌东主真有意此道,本官倒是可以指条明路。你当亲往皇家商号设于本郡的总部,寻其主事详询。成与不成,皆需商号主事依据朝廷规制与陛下旨意定夺。本官,爱莫能助。”

乌氏倮的心沉了下去,但郡守的坦荡与条理清晰,又让他无法生出怨怼。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失望,对着郡守再次深深一揖:“多谢大人指点迷津!是在下孟浪了!告辞!”

“慢走。”郡守微微颔首。

乌氏倮带着管家匆匆离开郡守府,登上马车。管家捧着那个被退回的礼盒,脸色有些难看:“家主,这……”

“收好!”乌氏倮沉声道,脸上却并无多少沮丧,反而带着一丝奇异的感慨,“这位郡守大人……是个清官!好官!陛下新政,吏治清明如此,实乃我商贾之福!虽未成事,但这趟门,没白登!”他望向车窗外渐亮的天色,眼中重新燃起斗志,“走,咱们去皇家商号!”

……

皇家商号北地郡总部。

这是一座位于义渠城中心、气派不凡的三层砖木楼宇。巨大的“皇家商号”鎏金牌匾在晨曦中熠熠生辉。虽时辰尚早,但门前已是车水马龙,来自各方的商队、采买的管事络绎不绝,一派繁忙景象。

乌氏倮亮明身份,很快便被引入二楼一间布置简洁却透着威严的静室。接待他的是商号北地郡大掌柜,姓周,一个年约五旬、面容精瘦、眼神锐利如鹰的中年人。

“乌东主大名,如雷贯耳。不知今日大驾光临,有何指教?”周掌柜笑容可掬,语气却带着商号特有的、不卑不亢的距离感。

乌氏倮不再绕弯子,直接将来意说明,言辞恳切,极言烟花市场前景之广阔,乌氏实力之雄厚,以及愿为皇家商号分担销售压力、共同繁荣地方经济的诚意。他甚至主动提出,可以缴纳高额的保证金,并接受商号最严格的监管。

然而,随着他的陈述,周掌柜脸上那职业化的笑容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待乌氏倮说完,周掌柜沉默了片刻,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铁:“乌东主雄心壮志,周某佩服。然,此事,断无可能。”

“为何?”乌氏倮心中一紧,急道,“周掌柜,此乃双赢之事……”

“非是赢不赢的问题。”周掌柜打断他,目光直视乌氏倮,眼神变得异常严肃,“乌东主可知,烟花绚烂,其根基为何?”

“根基?”乌氏倮一愣。

“是火药!”周掌柜一字一顿,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千钧之力,“烟花之绚丽,全赖火药配方之精妙与燃放之精准!此火药之术,乃化学院与工部指导,皇家烟花厂倾力研制,陛下亲定为国之重器!其配方、工艺、原料管控,皆为帝国最高机密!绝密等级,犹在军械图谱之上!”

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陛下严令:凡涉火药之工坊、技艺、匠人,皆由皇家直属,严禁丝毫外泄!地方代销尚需层层严审,至于设坊加工?乌东主,此乃动摇国本、触碰陛下逆鳞之举!莫说商号无权应允,便是户部尚书郑大人亲至,也绝不敢开此先河!”

周掌柜看着乌氏倮瞬间变得煞白的脸,语气稍稍放缓,却依旧冷硬:“念在乌东主乃无心之失,周某今日之言,出我口,入你耳,权当未曾发生。奉劝乌东主,趁早打消此念!此物之利虽巨,然性命更重!切莫因一时贪念,惹来泼天大祸,累及满门!据我所知,帝国内水泥专营之权尽在乌东主之手,此间获利便可让乌氏富可敌国,人,还是要知足的好!”

如同数九寒天一盆冰水兜头浇下!乌氏倮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所有的雄心壮志、所有的财富蓝图,在这“国之重器”、“最高机密”、“动摇国本”、“陛下逆鳞”的冰冷词汇面前,瞬间被碾得粉碎!

他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觊觎的,是何等恐怖的禁脔!那绚烂的烟花背后,连接着帝国最核心、最不容染指的力量!

“多……多谢周掌柜提点!”乌氏倮声音干涩,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他慌忙起身,对着周掌柜深深一揖,“是在下……鼠目寸光,妄动非分之想!今日之言,乌某铭记于心,绝不敢再提!告辞!告辞!”

他几乎是踉跄着退出了静室,脚步虚浮,管家连忙上前搀扶。

马车驶离皇家商号那气派的门楼,刚拐过一条相对僻静的街角。

“吁——!”

车夫猛地勒住缰绳!健马发出一声嘶鸣,马车骤然停住!

乌氏倮惊魂未定,差点从座位上摔下来。他恼怒地掀开车帘:“怎么回事?!”

话未说完,便僵在了嘴边。

只见马车前方,四名身着玄黑色劲装、面无表情的男子,如同鬼魅般拦在路中央。他们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但那冰冷、漠然、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却让整条街的空气都瞬间凝固!为首一人腰间,悬挂着一块非金非铁、造型古朴的墨色令牌。

黑冰台!

乌氏倮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大脑一片空白!周掌柜的警告言犹在耳,黑冰台的人就堵在了面前!难道……难道自己刚才的试探,已经……

就在乌氏倮魂飞魄散,几乎要瘫软在车厢里时,为首那名黑冰台密探却上前一步,对着马车微微拱手,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车内:

“乌东主,受惊了。”

语气竟出乎意料的……平和?

乌氏倮以为自己听错了,惊恐地看向对方。

那密探继续道:“皇家商号周掌柜所言,句句属实。烟花火药,国之重器,干系社稷安危,绝不容民间染指。此乃陛下铁律,非是商号刻意刁难。”他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车帘,落在乌氏倮惊惶的脸上,“乌东主商海沉浮,锐意进取,然此路不通。望乌东主谨记周掌柜之言,莫再心存妄念,更勿再寻门路打探。银钱虽好,不及身家性命安稳。若因小利而忘大义,招致祸端,悔之晚矣。”

这并非冰冷的警告,更像是一种……带着劝诫意味的提醒?

乌氏倮愣住了,巨大的恐惧之后,是难以置信的茫然和……一丝劫后余生的虚脱。他连忙隔着车帘,声音发颤地回道:“是……是!在下明白!谢……谢大人提点!乌某……乌某绝不敢再生非分之想!”

“如此甚好。”密探微微颔首,“乌东主乃帝国商贾翘楚,陛下亦知你于边贸、马政之功。安心经营本业,为帝国货殖流通效力,自有前程。至于烟花……”他语气似乎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变化,“陛下雄才伟略,或于将来另设专营民用花炮之坊,届时自有章法。然此时,非其时也。望好自为之。告辞。”

说罢,不再多言,与其他三人如同出现时一般突兀,迅速转身,消失在清晨薄雾弥漫的街巷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马车内,死一般的寂静。

乌氏倮瘫坐在柔软的坐垫上,浑身汗出如浆,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管家更是吓得面无人色,抖如筛糠。

过了许久,乌氏倮才长长地、颤抖着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把胸腔里的恐惧都吐出来。

“黑冰台……黑冰台……”他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后怕与更深的敬畏。陛下耳目之灵通,黑冰台行动之迅捷,简直如同鬼神!自己前脚刚离开商号,后脚就被堵在了路上!这咸阳宫里的那位年轻帝王,对帝国的掌控,究竟到了何等恐怖的地步?

然而,那密探最后的话语,却又如同黑暗中的一丝微光。陛下知道他?知道他乌氏倮的功劳?甚至……暗示将来或有民用花炮的可能?

巨大的恐惧与一丝渺茫的希望交织在心头,让乌氏倮五味杂陈。他疲惫地闭上眼,靠在车厢壁上。

“回……回坞堡……”他声音沙哑地吩咐道。

发财大计,暂时是彻底破灭了。但能活着离开义渠城,已是万幸。黑冰台的手段,让他彻底认清了界限。陛下的江山,陛下的规矩,才是真正的天。

“或许……等吧。”乌氏倮望着车窗外逐渐亮起的天空,心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等待着那位深不可测的年轻帝王,在未来的某一天,或许会打开另一扇门。

同日,晨光初露。咸阳宫,麒麟殿后殿。

扶苏自然不知道数千里之外北地草原上发生的这场惊心动魄的“拦截”。他早已起身,换上了玄色纁裳常服,正坐在巨大的御案之后。

案头堆积如山的奏章文书,经过十几日的休沐,已清理了大半。此刻他面前摊开的,并非紧急军务或民生奏报,而是厚厚几卷由礼部精心整理、誊录在洁白“画纸”上的秀女终选名册。

名册图文并茂。每一页都详细记录着一位通过郡县初选、礼部复选,最终获得入京参加“春三月”终选资格的秀女信息:籍贯、年龄、家世、特长,旁边还附着由宫廷画师绘制的、力求传神的小像。

扶苏修长的手指缓缓翻动着名册,神情专注,目光在那些清秀婉约、或明媚动人的小像上流连。他的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深邃,仿佛在欣赏,又仿佛在审视,在权衡。

“西域都护府,迪丽冷巴……”他指尖停在一张明显带有异域风情的画像上。画中女子金发微卷,深目高鼻,肌肤胜雪,虽只是静态,却仿佛能感受到其舞姿的曼妙与热情。旁边注写着:善胡旋舞,通晓汉话及西域诸语。

“谷丽娜札……”旁边一页,是另一位同样明艳照人的西域女子,气质更显清冷高贵。

扶苏的目光在两人画像上停留片刻,笑意加深,低声自语:“万里迢迢,明珠入秦……不易。”

指尖继续滑动。

“蜀郡成都,卓文君……”画中女子眉目清雅,带着书卷气,注写:父为铁商,家资颇丰,好辞赋,擅鼓琴。

“泗水郡沐阳县,虞姬……”扶苏的目光在这里停顿得最久。画中少女眉目如画,眼神清澈灵动,带着一股蓬勃的野性与坚韧,与旁边注写的“父塾师,兄乡勇”的家世形成奇异的反差。他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名册,眼神变得玩味而深邃:“虞姬……历史的车轮,早已转向。此女入宫,倒是有趣……”

胥坤悄无声息地走进殿内,为扶苏手边的白玉杯续上温热的参茶。他目光飞快地扫过摊开的名册,看到陛下正凝视着“虞姬”的小像,老脸上波澜不惊,只是垂首低声道:“陛下,各衙门的点卯回报都已送来,三省六部主官皆已归值,无缺勤。明日卯时正刻的大朝会,一切准备就绪。”

扶苏“嗯”了一声,并未抬头,目光依旧停留在名册上,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胥坤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礼部那边也呈了话,终选秀女的车驾,已陆续启程。算算行程,至迟二月底,当能齐聚咸阳。西苑的‘储秀宫’,也已洒扫布置完毕。”

“储秀宫……”扶苏终于抬起头,深邃的目光投向殿外。晨光透过高大的雕花木窗,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光斑。殿角鎏金兽炉中升起的袅袅青烟,在光束中缓缓浮动。

“明日早朝,诸卿对始平二年的总结,朕很期待。”他端起参茶,轻轻呷了一口,温热的液体入喉,带来一股沉静的力量,“而始平三年的第一件大事……”

他的目光落回名册上“虞姬”那灵动的小像,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声音低沉而清晰:

“便是为朕这煌煌大秦,遴选真正的‘春色’了。唯才是举,平衡之道,这后宫……亦是天下。”

胥坤垂首侍立,不再言语。殿内恢复了宁静,只有名册翻动的轻微沙沙声。

麒麟殿巨大的蟠龙金柱在晨光中沉默矗立,殿外,宫苑的积雪正在阳光下悄然消融,露出底下蓄势待发的勃勃生机。

惊蛰将至。

一场汇聚天下秀色、牵动帝国未来格局的终选大典,一场标志着始平三年宏图伟业正式开启的盛大朝会,即将在这新旧交替的春光里,拉开帷幕。

帝国的车轮,在短暂的休憩与绚烂的烟花之后,带着更加磅礴的力量,轰然驶向充满希望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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