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胜玉安抚好韩徽玉,从她院中出来时,天色已近黄昏。她并未回自己院子,而是转身去了前院,韩旌正等着她。
“三姑娘。”韩旌的神色有些凝重,“付舟行刚传回消息,长房那边果然有动作。”
韩胜玉在椅子上坐下,端起微凉的茶水喝了一口,“说吧,我那好大伯母又做了什么?”
“大夫人去了光禄寺少卿邱府。”韩旌道。
韩胜玉挑眉,“哦?这么猴急?”
韩旌:……
猴急是这么用的吗?嘲讽的不要太明显。
韩旌不知如何回这无礼的话,只能沉默的点点头。
韩胜玉知道吴氏不会什么都不做,但是也没想到她动作这么快,这就很不合常理啊。
跟鬼撵似的。
“邱家那边什么反应?”韩胜玉问道。
韩旌看了韩胜玉一眼,当真是一言难尽,吸了口气才道:“我又不是梁上君子,还能潜进邱府偷听。”
韩胜玉惊讶的看着韩旌,“今日火气这么大?看来得给你娶个媳妇了。”
韩旌脸黑了,“以后不许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你看,我说中了,你急了。”
韩旌握了握拳头,这要不是打不过,今日非要让她长长记性。
韩胜玉假装没看到韩旌的拳头,自顾自的说道:“她倒是打得好算盘,想用二皇子的名头吓退邱家。”
“那现在怎么办?”韩旌问道,“真的要由着长房坏了大姑娘的姻缘?”
“长房恶心咱们三房,当然不能让他们如愿啊。长房最在乎什么?”
听着韩胜玉的话,韩旌想都不想的说道:“大老爷想要再进一步。”
韩胜玉点点头,“现在外面只知道韩家长房跟三房关系忽然恶劣,但是却不知到底为何,而且我爹得了运同的差事也传的沸沸扬扬,咱们得正个名啊。”
“怎么正名?”
“当然是我爹的官职来的正大光明。”
韩旌:……
你这说的是什么胡话?
这是拿钱买来的,最是见不得人。
对上韩旌震惊失语的脸,韩胜玉啧啧两声,“这点小事就吓到你了?”
“这是小事吗?你可千万别闹,一旦别人知道三老爷的官是买的,这官是保不住的。”
“这还有谁不知道吗?教谕升运同,没钱怎么行!哥,咱们兄妹相处多年,你怎么还不了解我?”
韩旌脑子嗡嗡的,好像是这个道理。
韩胜玉一叫哥准没好事,韩旌顶着嗡嗡的脑瓜壳问,“你说吧,你想干什么。”
这哥,还是别叫了,小心肝给吓得一颤一颤的。
“你以为我爹只是拿钱买官啊?当然不是啊。人呢,在其位谋其政,没有本事,这官位他能坐稳吗?”
韩旌松了口气,三爷在永定做教谕他一直觉得很屈才,“可这事儿别人不知道啊?”
“那就让人知道。”
“怎么知道?”
“当然把秦州的盐务掀翻。”
“这不是胡闹吗?当地官绅沆瀣一气,上下勾连,强龙且不压地头蛇,这种事儿我一个耍刀的都知道。”
“那就把棋盘掀翻,重新摆一盘棋。”
“你现在是清醒的吗?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当然,如今朝廷用的是钞盐法,盐商向官府缴纳现银购买盐钞,凭盐钞到盐场支盐。本来,朝廷改进盐务的初衷是好的,将盐利与金银挂钩,是朝廷财政货币化的巨大进步,而且提高了效率跟灵活性。但是,朝廷有些官员为了敛财,制造政绩,常滥发盐钞,导致盐商持有盐钞却无盐可支,以致朝廷信誉受损。”
韩旌听的两眼直冒黑光,每个字都懂,但是联合起来就好像不太懂又有点懂的样子。
“所以呢?”韩旌艰难的问了一句,大家都是读过书的,怎么他读的书跟胜玉读的书差距这么大。
“只有钱是买不动二皇子那颗黑心的,但是钱再加上政绩,天底下没有一个向往权利的人能拒绝。给他一份火辣辣的政绩,他能帮我扫清所有障碍。”
“这样的好事,二皇子自己不能做?”
“不能,他没有长一颗我这样聪明的脑袋。”
懂了,他也没这样聪明的脑袋,韩旌将不懂的盐务甩甩头扔出脑袋,问,“那你到底让我做什么?”
“天凉了,吴家该丢官了。”
韩旌:……
说人话!
韩胜玉跟韩旌低声数语,韩旌听的两眼直冒光,点点头就直接走了。
韩应元要赴任秦州,时间紧任务重,都来不及送别就直接走了。
韩胜玉挺惆怅,这个爹,她其实还挺喜欢的,但是没人压在她头上的感觉更喜欢。
送走了韩应元,郭氏接连几日心情都不太好,韩胜玉也顾不上她,再说郭氏也不会乐意让她见她颓丧的样子,她索性整日往外跑,郭氏回过神来,才发现外头的天都要变了。
这日,韩胜玉刚回府,韩徽玉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手中紧紧攥着一封信,脸上又是激动又是忐忑。
“胜玉!”她的声音带着微颤,“永兴……永兴来信了!”
韩胜玉放下手中的图纸,看向她,“是付舟行派人送回来的?”
韩徽玉用力点头,将信递给她,手指都在发抖,“我……我不敢看,胜玉,你帮我看。”
韩胜玉接过信,信封上没有任何署名,她拆开火漆,抽出信纸快速浏览起来,信是付舟行亲笔所写,内容简洁明了。
韩徽玉紧张地盯着她的脸,试图从她的表情中读出信息。
韩胜玉看完,将信纸折好,抬头看向紧张得快不能呼吸的韩徽玉,缓缓开口:“大姐,郭表哥他……”
韩徽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并未议亲。”韩胜玉说道,“郭舅母确实有意为他定下婚事,但郭表哥以专心备考,不欲分心为由坚决推拒了,为此还与郭舅母起了争执。”
韩徽玉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他还在等她!他真的在等她!
“胜玉,我就知道他会等我的……”
韩胜玉是个俗人,就喜欢看有情人终成眷属,郭表哥的表现出乎她的意料。
但是,书中提过,郭表哥最后另娶他人。
不过,现在的情形跟书中可不一样了,书中原主都成了炮灰,韩徽玉跟韩青宁被拖在金城迟迟不能脱身,郭表哥虽然能抗压,但是郭舅母强势肯定抗不了多久,一直等不到韩徽玉心灰意冷另娶也是有可能的。
“大姐,你先别高兴,先想想怎么请夫人点头你跟郭表哥的婚事再说吧。”
韩徽玉挂在脸上的泪珠,这一刻仿佛都冰冻了。
舅母要面子,她娘也很要面子啊。
这要怎么劝,怎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