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敲门声不高,却像冰冷的鼓点,狠狠敲在陈默紧绷到极限的神经上!透过猫眼那狭窄的视野,门外那个穿着黑色西装、如同雕塑般伫立的身影,以及他手腕上那抹深蓝色的、若隐若现的“V”字刺青,如同一把淬毒的匕首,瞬间刺穿了陈默刚刚构筑的、短暂的“安全”假象!
‘V’在看着你!
老李头那带着哭腔的警告,如同冰冷的回音,在陈默耳边炸响!他们竟然能追踪到这里!在他刚刚进入酒店房间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这需要何等恐怖的信息渗透力和行动效率?!酒店前台?监控?还是……更可怕的无形网络?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冲破肋骨!血液疯狂冲刷着耳膜,发出沉闷的轰鸣。陈默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弓,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危险!他死死咬住牙关,强行压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惊喘,屏住呼吸,身体紧贴着冰冷的门板,一动不动。
门外的黑衣人似乎很有耐心。他没有再敲门,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如同融入走廊阴影的一部分。只有他手腕上那块样式简洁的腕表,在猫眼有限的视野里,反射着走廊灯冰冷的光。
时间在死寂中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窗外的暴雨声被厚重的窗帘隔绝,房间内只剩下陈默自己沉重而压抑的心跳声。冷汗,无声地从额角滑落,滴在地毯上,洇开一个深色的小点。
怎么办?!
开门?无异于自投罗网!对方是敌是友?目的为何?是deeppocket的爪牙?还是Voyager的本尊?
不开门?对方既然能精准堵上门,必然有恃无恐!僵持下去,只会引来更不可控的局面!
就在陈默脑中疯狂计算着所有可能性和逃生路径时——
“叮铃铃——!”
房间内,床头柜上的固定电话,毫无征兆地、尖锐地响了起来!
刺耳的铃声在极度寂静的房间里如同惊雷炸响!陈默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跳出喉咙!他猛地回头,看向那部复古的、奶油色的电话机!红色的指示灯疯狂闪烁!
是门外的黑衣人?还是……酒店前台?
不!绝不是前台!他刚刚入住,没有任何理由立刻打来电话!
铃声执着地响着,一声接一声,带着一种催命的意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陈默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锐利。他不再犹豫!身体如同猎豹般瞬间启动!目标不是电话,而是房间中央那张沉重的红木书桌!他需要武器!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威慑!
他几步冲到书桌前,一把抄起桌上那台沉重的、黄铜底座的台灯!冰冷的金属触感入手,带着沉甸甸的分量!他拔掉电源线,双手紧握灯柱,将尖锐的底座对准门口方向,身体微微弓起,如同蓄势待发的困兽!
电话铃声依旧在疯狂嘶鸣。
门外的黑衣人,似乎也被这突兀的铃声惊动。猫眼里,他的身影微微动了一下,侧耳似乎在倾听。随即,他抬起了那只戴着腕表、隐约露出“V”字刺青的手,轻轻按在了门板上!
不是推门!而是……在门板上,有节奏地、轻轻地敲击了三下!
“嗒…嗒…嗒…”
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透了门板,传入陈默耳中。这绝非随意的动作!这是一种信号!一种带着明确指向性的暗号!
与此同时!
那部疯狂嘶鸣的床头电话,铃声戛然而止!
紧接着,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如同电子合成般的男声,通过电话的免提功能,清晰地、强制性地在整个房间的扩音系统中响起!声音之大,甚至盖过了窗外的隐隐雷声!
“陈默先生。不必紧张。我们无意伤害你。”
声音直接在房间内回荡,来源不明!这根本不是电话线路!对方入侵了酒店的广播系统!或者……更可怕!
陈默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握着台灯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目光死死锁定着门板和那部诡异的电话。
“放下你手中的‘玩具’。” 冰冷的电子音继续响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掌控感,“那毫无意义。开门。或者……我们帮你开。”
话音刚落!
“嘀——咔哒!”
房间内,所有灯光骤然熄灭!陷入一片漆黑!只有应急通道的绿色指示灯在墙角幽幽亮起,投下诡异的光影!
停电?!
不!是人为切断!
黑暗中,陈默的瞳孔急剧收缩!视觉瞬间被剥夺!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本能地后退一步,背脊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手中的黄铜台灯成了黑暗中唯一的依靠!
“滋啦……”
一声轻微的电流声响起。
房间正对着大床的墙壁上,那台原本关闭着的巨大液晶电视屏幕,猛地自动亮起!刺眼的白光在黑暗中骤然爆发,映亮了陈默因惊骇而苍白的脸!
屏幕上没有画面。只有一片刺眼的雪花点。
几秒钟后,雪花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清晰无比的监控画面!
画面被分割成四个小格:
左上角:海城大学后门巷口,青皮头壮汉和瘦高个正对着瑟瑟发抖的老李头狞笑(正是他签下高利贷担保书的地方!)。
右上角:网吧油腻的胖子老板惊恐地看着自己电脑屏幕上那行血红的警告字(“你收黑钱……”)。
左下角:“平安旅社”203房门口,陈默背着背包开门进入的身影(时间显示是昨天深夜!)。
右下角:君悦酒店28层走廊,2818房间门口,那个带着“V”字刺青的黑衣人,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画面是实时的!
四个画面,如同四把冰冷的铡刀,将他现实世界的所有脆弱点,赤裸裸地展现在眼前!对方不仅在展示力量,更是在告诉他:你无处可逃!你的亲人(老李头勉强算),你的把柄(网吧老板),你的行踪,都在掌控之中!
“现在,”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再次通过房间的广播系统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开门。接受‘深蓝’的邀请。或者……看着这些‘锚点’,一个个消失。”
赤裸裸的威胁!用他现实世界的联系作为人质!
陈默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股混杂着滔天愤怒和巨大屈辱的火焰在胸腔里疯狂燃烧!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孤狼,眼中闪烁着疯狂的、不顾一切的光芒!
深蓝!又是深蓝!那个冻结他资金的“通道”!那个deeppocket的同盟!
他们不仅要他的钱,要他的人,还要他跪着接受“邀请”!
“砰!”
一声巨响!
不是陈默开门!也不是对方破门!
是陈默在极致的愤怒和绝望下,猛地将手中的黄铜台灯,狠狠砸向了那台正在播放监控画面的巨大液晶电视!
沉重的台灯底座如同炮弹般轰在屏幕中央!
“哗啦——!!!”
刺耳的爆裂声响起!液晶屏幕瞬间碎裂!无数细小的碎片和电火花四溅飞射!刺眼的白光和画面瞬间熄灭!房间再次陷入黑暗,只剩下应急灯幽幽的绿光和空气中弥漫的焦糊味!
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
“开门!立刻!” 门外的黑衣人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爆裂声惊动,声音第一次失去了冷静,带着急促的怒意,同时传来粗暴的砸门声!
“砰!砰!砰!”
厚重的实木门板在撞击下发出沉闷的呻吟!安全链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摩擦声!
陈默在黑暗中剧烈喘息!砸电视的疯狂举动并未带来解脱,反而加速了危机的爆发!对方要强行破门了!
他不能再待在这里!必须逃!
目光在黑暗中疯狂扫视!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28层的高空和狂暴的暴雨!这是绝路!
不!等等!
陈默的目光猛地锁定在厚重的遮光窗帘上!那结实的布料!还有……窗帘后面!
一个极其冒险、近乎自杀的念头瞬间占据了他的大脑!这是绝境中唯一的生路!
他不再犹豫!如同扑向猎物的猛兽,冲向窗边!双手抓住厚重的遮光窗帘,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两边扯开!
“哗——!”
巨大的落地窗外,狂风裹挟着暴雨,疯狂地抽打着玻璃!城市在脚下变成一片模糊的、被水雾笼罩的深渊!28层的高度带来令人眩晕的失重感!
陈默没有丝毫停顿!他抓住窗帘的边缘,用力一撕!坚韧的布料发出“刺啦”的撕裂声!他抓住撕开的一大块厚重布料,转身冲向房间中央那张巨大的双人床!
“砰!砰!砰!” 门外的撞击声更加猛烈!门锁发出扭曲的呻吟!安全链的金属扣环肉眼可见地变形!
陈默冲到床边,一把掀掉床上的被褥和枕头!露出底下洁白的、厚实的床单!他抓住床单一角,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扯!整张床单被抽了出来!
时间紧迫!他动作快如闪电!将被撕下的厚重窗帘布和巨大的床单迅速拧在一起!打结!再拧!用尽他前世在野外生存训练中学到的所有结绳技巧,将这两样东西连接成一条粗糙但足够坚韧的绳索!
绳索的一端,被他用死结死死绑在房间中央那根沉重的红木床柱上!用力拉紧!床柱纹丝不动!
另一端……
陈默拖着这条临时拼凑的、长度未知的“救命索”,冲到窗边!他猛地拉开落地窗的锁扣!
“呼——!”
狂风裹挟着冰冷的暴雨,如同无数冰冷的鞭子,瞬间抽打在陈默的脸上、身上!巨大的风压几乎将他掀翻!视线被狂乱的雨水彻底模糊!
他向下望去!一片模糊的深渊!28层!下面是酒店裙楼的屋顶!距离……至少还有十几米高!他的绳索长度根本不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哐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属断裂声从门口传来!安全链被巨大的力量硬生生扯断了!
厚重的房门,被猛地撞开!
门口,那个带着“V”字刺青的黑衣人,如同来自地狱的使者,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杀气,一步踏入了房间!他的目光瞬间锁定了窗边拖着绳索的陈默!
“抓住他!”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同时在房间的广播里咆哮!
黑衣人没有丝毫犹豫,如同猎豹般扑了过来!动作迅捷而致命!
陈默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疯狂!来不及了!绳索不够长!但跳下去是死!被抓住更是生不如死!
他猛地回头,目光扫过房间!最后定格在门边那个被他砸碎的液晶电视残骸上!
一个更疯狂的念头闪过!
就在黑衣人即将扑到的瞬间!
陈默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绳索的一端,狠狠抛向——那个破碎的、还冒着电火花的电视金属底座残骸!
绳索的末端,在巨大的力量和狂风的裹挟下,划过一道弧线!
“啪嗒!”
一声轻响!绳索末端缠绕在了裸露的、尖锐的电视机金属框架上!打了个死结!
而陈默自己,则在抛出绳索的瞬间,借着反作用力,身体猛地向后一仰!
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决绝地朝着窗外那片狂风暴雨、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纵身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