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安全屋的路程，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窗外苏黎世的繁华夜景飞速倒退，却无法吸引车内两人丝毫的注意力。加密频道里，零的声音以极高的频率更新着市场数据，每一个数字都触目惊心。
比特币价格如同自由落体，$19,500... $19,000... $18,800...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所有交易平台蔓延，抛盘汹涌得令人窒息，买盘薄得像一层纸，一触即溃。
“成交量是上次闪崩的三倍以上！杠杆清算潮已经开始！”零的声音冰冷急促，“‘黑曜石’的空头头寸正在疯狂获利！他们动用的资金量…难以估算！”
陈默的脸色阴沉得可怕，手指紧紧攥着，指节发白。这次攻击的力度、时机和决心，都远超上次！对方似乎不惜一切代价，就是要将市场彻底砸穿！
“我们的对冲仓位呢？”他强迫自己冷静，声音沙哑。
“看跌期权已产生巨额浮盈，部分抵消现货持仓亏损。但现货账面亏损仍在快速扩大！整体净值回撤超过15%！”零汇报着残酷的数据。
15%！这意味着数千万美元的蒸发！
林薇的手心全是冷汗，她紧紧握着陈默的另一只手，试图传递一些力量，却发现他的手冰凉得吓人。她不懂金融市场的残酷搏杀，但她能感受到陈默承受的巨大压力。
“李兆辉和斯特拉克那边有动静吗？”陈默追问。他寄希望于这两条地头蛇能为了自身利益出手抗衡。
“监测到‘鼎盛资本’和‘泰坦资源’关联账户有少量抄底资金入场，但规模远不足以抵挡抛压！更像是在试探性接飞刀！”零回答，“斯特拉克本人刚刚在东京参加一个矿业峰会，发言称‘市场短期波动不影响行业长期价值’，未对暴跌直接表态！”
老狐狸！斯特拉克显然是想坐山观虎斗，甚至可能希望“黑曜石”帮他把水搅浑，他好渔翁得利！
陈默的心沉到了谷底。指望外部援军似乎落空了。
就在这时，埃里希的声音插入，带来了另一个坏消息：“陈先生，我们监测到，至少有四家之前与我们接触过、表达过投资意向的一线风投基金，刚刚暂停了内部讨论流程。理由是‘市场环境急剧恶化，需要重新评估风险’。”
雪上加霜！
市场的恐慌和“黑曜石”展现出的恐怖实力，已经开始影响潜在盟友的信心！
安全屋仿佛成了风暴眼中唯一摇晃的孤舟，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巨大压力。
陈默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肋下的旧伤又开始隐隐作痛。巨大的疲惫感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愤怒攫住了他。对手的强大和无所不用其极，远超他的想象。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柔软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
陈默猛地睁开眼，对上林薇盈满担忧却异常坚定的眼眸。
“别一个人扛着，”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告诉我，我们能做什么？技术层面，还有什么能做的吗？哪怕只能扰乱他们一点点？”
她的触碰和话语，像一道微光，刺破了沉重的黑暗。
陈默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恐慌，只有对他的信任和一种“同进退”的决绝。是啊，他不是一个人了。他还有她，还有零，还有埃里希，还有AbS和cSS那些相信他的团队。
他不能先倒下！
反握住她的手，陈默的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起来，大脑再次高速运转。
“零！计算一下，‘黑曜石’如此巨大的空头头寸，如果想要全身而退甚至最大获利，需要将价格打压到何种程度？他们的平均成本在$21,000以上，现在价格$18,500，他们已经有巨额浮盈，但显然还不满足！”
零立刻回应：“根据未平仓合约量和资金费率估算，他们理想中的平仓目标区间可能在…$15,000至$16,000！甚至更低！”
$15,000！这意味着要比现价再跌超过20%！
“疯子！”林薇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贪婪！”陈默眼中寒光闪烁，“既然他们想要更多，那我们就给他们制造点‘意外’！”
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在他脑中迅速成型。
“林薇，立刻联系费舍尔先生和AbS团队！我需要他们立刻做一件事：将我们概念验证机的那部分低功耗核心算法，进行极度简化，做成一个只有几行代码的、可以在普通个人电脑上运行的‘能效测试演示程序’！然后，以开源的形式，立刻免费发布到全世界所有的开发者社区！”
林薇愣了一下，随即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我明白了！你是想…用技术话题，冲淡市场恐慌？甚至吸引真正的技术爱好者关注，反向制造热点？”
“不止！”陈默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我要让所有人看看，真正有价值的技术是什么！让那些因为恐慌而抛售的人想想，他们扔掉的到底是什么！同时，这也是一份宣言——无论市场如何波动，真正的创新不会停止！”
这是一步奇招！用技术对抗金融，用开放对抗围剿！
“我立刻去办！”林薇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拿起通讯器，用最快的语速向费舍尔和团队传达指令。她的专业素养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复杂的技术要求被她解释得清晰无比。
陈默则继续对零下令：“调整我们的对冲策略。平掉部分盈利的看跌期权，将资金…全部买入三个月后的比特币看涨期权！执行价就设在$25,000！”
“买入看涨期权？在暴跌的时候？”零确认道，这无异于反向操作，极其冒险。
“对！买入看涨期权！”陈默语气斩钉截铁，“赌的就是市场超跌反弹！赌的就是‘黑曜石’不可能无限期砸盘！赌的就是我们的技术发布能扭转一部分市场情绪！我们要用最小的成本，去博取未来最大的杠杆收益！”
极端的环境，需要极端的策略！
“明白。正在执行。”零无条件信任。
命令一道道发出，安全屋内再次充满了紧张而有序的战斗气息。
林薇结束了通讯，看向陈默，眼神亮得惊人：“费舍尔先生答应了！他说这是天才的想法！团队正在全力处理，一小时内就能发布！”
陈默走到她面前，看着她因为激动和专注而泛红的脸颊，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他伸出手，轻轻将她揽入怀中。
“谢谢你。”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低沉而真挚，“幸好有你。”
林薇的身体先是一僵，随即彻底放松下来，安心地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感受着彼此依靠的力量。
“是我们一起。”她轻声回应，闭上了眼睛。
这一刻，外界的风暴似乎暂时被隔绝。他们像两只在冰天雪地里相互依偎取暖的幼兽，从彼此身上汲取着坚持下去的勇气和力量。
短暂的温存后，两人迅速分开，重新投入到各自的战斗中。
一小时后，由AbS和cSS联合署名的“能效测试演示程序”及其开源代码，如期发布在全球各大技术平台。
正如陈默所料，这个看似简单却蕴含着惊人潜力的技术演示，如同一颗投入沸腾油锅里的冰块，瞬间在技术圈引发了爆炸性的关注和讨论！恐慌的财经新闻暂时被刷屏的技术分析帖所淹没！
“这架构太巧妙了！” “开源了？默薇资本大气！” “这才是真正该关注的东西！币价跌涨都是浮云！” “冲着这技术，我决定 hold 住我的币！”
市场的恐慌情绪，竟然真的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技术热潮稍微冲淡了一些！比特币价格的下跌速度明显放缓，甚至在$18,200附近出现了挣扎的迹象！
陈默的奇招，初见成效！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稍稍松了一口气的时候——
零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
“检测到异常算力波动！来源…‘深蓝’矿池！算力指向正在急剧变化！他们似乎…在切换算力，准备进行…某种大型运算？！”
几乎同时！
陈默口袋里的那个卫星电话残骸，屏幕再次诡异地自主亮起，闪烁着一行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字符：
“the Furnace hungers.（熔炉饥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