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时虽不明白常曦大神此举的深意,但对于这位原初至高神明的指引,他并无半分迟疑,将太阳真火本源以及太阳权柄释放而出。
常曦大神眸光微闪,并指如剑,轻柔地拂过自己的眉心,一缕合着无上神格的太阴本源被缓缓引出。在她超越凡俗理解的无上神力掌控下,至阳的太阳权柄,与至阴的太阴本源,这两股本该相互排斥的天地原初伟力,竟如同温顺的丝线,在她指尖交织缠绕。
炽白与深黑的光芒不再分明,而是化作一种流转不息、混沌未分的奇异,其中闪烁着天地初开、阴阳相合的终极玄妙——此乃,阴阳本源!
“呃、”阴阳本源融入体内,楚荆只感觉两股相斥的力量在身躯内疯狂撕扯。经脉、血肉、骸骨、灵力、魂魄都在阴阳伟力拉扯撕裂之下化为碎片、又碎成齑粉。
意识即将被无尽痛苦吞噬的边缘,一股温和而磅礴的生机之力自扶桑枝桠涌出,翠绿色的扶桑本源仙力将他破碎的身躯与灵魂轻轻笼罩。
就在这奇妙的修复过程之中,原本狂暴排斥的阴阳本源,像是找到了某种微妙的平衡支点,不再相互攻伐,反而以一种玄奥难言的方式,在新生躯体的每一寸血肉、每一丝魂魄中交织融合。使得他重铸的肉身与神魂,深深烙印上了阴阳相济、和谐共存的法则印记。
宇宙星辰锦袍似乎也受到了这至高本源的激发,骤然爆发出璀璨星芒。无数星辰脉络如同被点燃,投射出的星辉在空旷古老的殿宇中形成成一片浩瀚的星海虚影。星海沉浮,万象俱备。其中,有两颗星辰最为耀眼夺目,一者煌煌大日,散发着无尽光热;一者皎皎明月,流淌着清冷辉光——正是太阴与太阳的法则显化!
楚荆的意识徜徉在日月星辰的玄妙图景之中,跨越了无穷时空,更超脱了凡俗的维度限制,以“全知”的视角,俯瞰着世间万物的生灭轮回,感悟着宇宙规则的运转轨迹。只可惜,此刻的他,虽能“看见”,却远未能达到随心所欲、干涉规则的“全能”之境。
“成矣。” 常曦大神悠然平静的声音,回荡在这片光怪陆离、道韵盎然的异象之中,一切躁动的能量随之缓缓平息。
“呱!你俩不是天天念想着要回神州大地嘛?” 金蟾拍着肚皮,笑嘻嘻地开口,“呱!现在嘛……时机还未至。”
“万事已然俱备,只待望舒祭典开始,亿万信仰汇聚于祭坛之时,便可一举撕裂空间禁制。” 望舒仙子声音清越,悠悠道出关键。
至此,太阴仙缘传承已毕,常曦、金蟾、望舒三位仙神执着等待了无尽岁月的心愿,得以了结。只剩下,月华之地回归神州的最后期望了......
三位仙神的仙灵投影渐渐变得虚幻透明,连同殿内弥漫的朦胧月华也暗淡了下去。整个月宫正殿再次回归到斑驳古旧的迷离状态,唯有那一卷栩栩如生的古老画卷,还在无声诉说着属于仙神的辉煌过往。
直到此时,楚荆与齐时激荡澎湃的心绪,才得以稍稍平复。
“我们……在此处,待了多久了?” 许久未曾开口,楚荆的声音带着经历亘古轮回后的沙哑与滞涩。
“应当……有些时日。” 齐时的回应声也略显干涩。
常曦大神施展无上伟力,强行回溯轮回,让他们亲历大道源流,可谓是“恍惚一瞬,一眼万年”。
“走吧。”楚荆与齐时对视一眼,笑了笑,牵起他的手,并肩走向正殿大门。
传承太阴仙缘、拥有月神神格的楚荆,只需心念一动,厚重如山的大门便自行缓缓开启。
“轰——”
大门开启的沉闷声响,在寂静的圣地中显得格外清晰。紧随其后的是几声压抑的惊呼。
“快看!他们出来了!”
“天啊……都快过去一年了……”
“快去回禀大长老!”
“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究竟得知了些什么惊天秘闻……”
二人执手踏入殿内,此刻又执手从容而出,衣衫如旧,神色平静,身上并未显现出什么明显的变化。然而,若有人能窥见月宫圣地运转的规则,便会骇然发现,二人周身正自然而然地流转着莹润的太阴本源,气息与整个月宫圣地隐隐相连、共鸣。
楚荆目光平淡地扫过外面神色各异、目光复杂的众人,未发一言,只是与齐时默契地转身,回到了暂住的房间。
在剩余的最后几天里,楚荆与齐时的行为与往常无异。每日按时接受月华洗礼,洗礼结束后便回到房间静修休息,举止从容,波澜不惊。
这般姿态,却让虎啸、苍榭等人心急如焚,如同百爪挠心。他们知道此二人必然获得了逆天的机缘,可任凭他们如何探查,却始终看不透一丝端倪,更无从知晓正殿之中究竟隐藏着何等秘密。他们也曾想着派人尝试与相柳君交流,结果无一例外都收到了楚荆“热情”的款待——闭门羹。
时至今日,虎啸开始严重怀疑,月宫圣地之中曾让他们倚为屏障的仙神威压,对于这二位而言,到底还有没有半分压制作用?
然而,箭已搭在弦上,不得不发。所有的布局都已就位,容不得他们此时退缩。
圣地洗礼“圆满”结束。四十九位祭舞之人通过稳定的空间通道,重返银狼主城。四十七位目睹正殿开启的兽人强者,对外三缄其口,绝口不提月宫圣地中所发生的惊天变故。
三日光阴,转瞬即逝。盛大的望舒祭典,于银狼主城如期举行。一切仪轨流程,皆严格遵循古制,庄严肃穆。唯有一处,开了先例——此番祭典,特设了两位主祭之人,正是齐时与楚荆。
望舒祭典不常设主祭,即便设立,也只有一位,且必是德高望重或功勋彪炳之人。此次破例设立双主祭,无疑是将二人捧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尽管楚荆心知肚明,四大族群必定在祭典的某个关键环节动了手脚,布下了陷阱。但就算以他现在的境界与眼力,细细观察整个流程……还真没看出哪里有明显的不对劲。
果然,四大族群把持望舒祭典逾千年,对于其中细节与关乎成败的核心节点,有着外人难以想象的深入研究。
四方主城的望舒祭坛形制完全相同。随着庄重的号角与钟磬声响起,祭舞正式开始。九天之上,月华倾泻而下。四十九位祭舞之人,身着统一的祭服,在月辉中舒缓而优雅地起舞,动作古拙而充满韵味。
楚荆与齐时立于队列最前方,引领着身后一众兽人,祭祀那高悬于九天、恩泽万物的月神。
祭坛边缘,月神创世、庇佑万民神话的古老浮雕,次第亮起柔和的光华。祭坛地面,无数兽人族群图腾与上古符文齐齐爆发出冲天的白金光芒,与天际垂落的浓郁月华交融贯通,形成了一道连接天与地的华美光柱,神圣非凡。
祭祀之舞逐渐推向高潮,天穹之上的月华也愈发璀璨夺目,其中甚至夹杂着丝丝缕缕精纯的月华仙力,如同甘霖般洒落,滋润着此方天地。
不过——不过此时,四十九位祭舞之人眉心,却没有显现出明月烙印。
“祈——月神赐福!” 礼官运足灵力,声音洪亮,高声宣告。
“祈——月神赐福!” 万民附和,声浪震天,虔诚的信仰之力向着白玉祭坛汇聚。
信仰之力汇聚于白玉祭坛,却像是收到了某种阻碍,无法流向天际明月。
高天之上明月虽耀眼,但并不能吸收信仰之力,凝聚月神投影。
一时间,整片月华之地,无数仰头期盼的兽人都愣住了,呆呆地望着毫无反应的明月,期待中的月神显圣景象。
四大族群的掌权者见计谋已然奏效,眼中闪过阴谋得逞的冷光,随即迫不及待地开始引导舆论,栽赃陷害。
“一定是祭舞之人不够诚心!” 不知是人群中安插的棋子,还是哪位“义愤填膺”的贵族,率先发难,声音尖利。
“对!定是有人行为不端,亵渎了月神,才导致祭祀受阻!” 立刻有人附和。
“为何往届祭典都顺利进行,唯独此届,偏偏在……”引导之意十分明显。
人群中,不知是四大族群早先布置下搅混水的爪牙在带节奏,还是真有部分民众被眼前异象与煽动性言语所蛊惑,非议与怀疑之声响起。
“难不成问题真出在主祭之人身上……?”
“怎么可能!两位神使大人可是亲自引下过月神神迹的!”
“或许是祭典的某些流程与细节出了疏漏,才触怒了月神?”
楚荆与齐时身后,虎啸与苍榭冷眼观察着逐渐混乱的场面,心中一阵压抑不住的得意。
即使仍有很大一部分民众不认为是相柳君与“楚棋”亵渎月神,但不管怎么说,此届望舒祭典就是在他们二人担任主祭时出现了前所未有的问题。只要四大族群一口咬定望舒祭典的流程与细节绝无问题,将罪责归咎于“有人”亵渎月神,在缺乏证据的情况下,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最差的情况,也不过是四大族群与相柳君的声望一同受损。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反正他们四大族群有的是底蕴,耗得起。
想到此处,虎啸积攒了数年的憋屈与怒火,总算得到了些许舒缓。按眼下的情形发展,四大族群都已立于不败之地。
除非……此二人能够凭空召唤月神……
那怎么可能?
绝对是……不可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