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顶红?沾之即死的剧毒鹤顶红?柳姑娘,你吃下了鹤顶红,现在居然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儿,跟本妃说话?这……可真是医学奇迹啊!”
柳如烟被她看得浑身发毛,眼神慌乱地躲闪,绞着袖子的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声音也失去了平日的柔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幸……幸而……幸而只是……误食了……一点点……一点点粉末……沾在碗边……才……才侥幸捡回一条命……”
“哦——!” 当袅袅恍然大悟般地点点头,拖长了尾音,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柳如烟心上,“原来只是‘一点点’啊……真是……‘侥幸’得很呢!”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眼神变得冰冷而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剑,直指柳如烟眼底深处那抹极力隐藏的慌乱和恶毒!
“那么,柳姑娘,” 当袅袅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清晰和具有穿透力,响彻整个前厅,“本妃现在有几个小小的疑问,还请你这位‘侥幸’从鹤顶红下逃生的苦主,为太子殿下解惑!”
“第一,既然是‘一点点’沾在碗边的鹤顶红,为何会让柳姑娘你‘口吐白沫、腹痛如绞、昏死过去’?这症状,未免太‘像’剧毒入腹了吧?”
“第二,那个让你丫鬟‘肚子疼’、求你丫鬟送燕窝的‘小红’,怎么就那么巧,事发之后人间蒸发了?柳姑娘一句‘府里没这个人’,就能抹去她存在过的痕迹吗?”
“第三,” 当袅袅逼近一步,强大的气场压得柳如烟几乎喘不过气,“也是最关键的!春桃一个被严刑拷打、几乎不成人形的丫鬟,她若真想翻供脱罪,为何不干脆说是受三皇子妃指使?那样岂不是更能减轻她的‘罪责’?她为何要死死咬定是她自己做的,与三皇子妃无关,宁愿自己扛下这‘死罪’?柳姑娘,你……能解释一下吗?”
当袅袅的质问如同连珠炮,每一个问题都直击要害,将整个事件中最不合理、最匪夷所思的疑点赤裸裸地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柳如烟的脸色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那是彻底的灰败!她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神里充满了绝望的惊恐!
厅内死一般的寂静。连外面行刑的惨叫声似乎都远去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震惊、怀疑、恍然,聚焦在摇摇欲坠的柳如烟身上!
真相,呼之欲出!
就在这时,一个虚弱却带着从未有过的冰冷和威严的声音响起:
“来人!” 当婷婷扶着春桃,艰难地站直了身体,她的眼神不再空洞,而是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和一种破茧重生般的决绝!她死死盯着柳如烟,一字一句,清晰地下令:
“立刻!去请今日当值的太医过来!本妃要亲自问话!还有,封锁府门,彻查所有柳如烟带进府的下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那个叫‘小红’的,给我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谁敢阻拦,以同谋论处!”
“是!” 厅外立刻有护卫高声应命!声音洪亮,带着久违的、对正妃的敬畏!
柳如烟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彻底瘫倒在地,晕了过去!
当婷婷看着晕倒的柳如烟,只觉得一口恶气堵在胸口,憋得她眼前发黑。
当袅袅却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语气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提醒:“三皇子妃,柳姑娘‘累晕’过去了,你身为当家主母,还不叫人把她妥善‘扶’回房里歇着么?万一在你这前厅出了什么‘意外’,传出去可不好听。”
她特意强调了“累晕”和“意外”。
当婷婷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只觉得当袅袅这话简直是在火上浇油!她恨恨地瞪着柳如烟,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低吼道:“装!她一定是装的!”却见当袅袅给了翠竹一个眼神。
翠竹立刻会意,对着柳如烟留下的那几个不知所措的下人扬声斥道:“你们几个是木头桩子还是死人?!没看见你们家姑娘都‘晕倒’在地上了吗?还不赶紧把人扶回她自己的院子去!愣在这里等着吃板子吗?!”
那几个下人如梦初醒,慌忙七手八脚地抬起“昏迷”的柳如烟,几乎是落荒而逃。
碍眼的人终于清场。
当袅袅挥挥手,对厅内其他噤若寒蝉的下人道:“都退下,没有传唤,不得靠近前厅。”
下人们如蒙大赦,瞬间退得干干净净。偌大的前厅,只剩下当袅袅、翠竹、当婷婷和地上奄奄一息的春桃。
当袅袅不再看当婷婷,径直走回上首的主位,稳稳坐下。她没有说话,只是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茶,垂眸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周身散发着一种无形的、冰冷的压迫感。
当婷婷抱着虚弱的春桃,站在厅中,感受着那令人窒息的沉默。她看着当袅袅那副气定神闲、掌控一切的样子,心中百味杂陈。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被当众剥开狼狈的羞愤,更有一种被对方居高临下审视的屈辱感。
她也不说话,只是倔强地挺直了脊背,同样沉默地与当袅袅对峙。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
“呃……” 春桃微弱痛苦的呻吟打破了死寂。她挣扎着从当婷婷怀里爬起来,忍着全身钻心的疼痛,艰难地挪动身体,朝着当袅袅的方向,重重地磕下头去!
“咚!”
那一声闷响,敲在冰冷的地砖上,也敲在当婷婷的心上。
“七皇子妃……大恩大德……奴婢……奴婢春桃……没齿难忘!” 春桃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泣音,“奴婢……替我家小姐……给七皇子妃磕头谢恩了!” 她说着,又要再磕。
“还有……还有……” 春桃艰难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当袅袅,眼中充满了恳求与愧疚,“过去……过去在府里……我家小姐……对三小姐您……多有得罪……做了……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奴婢……奴婢都看在眼里……是……是我家小姐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