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陆甚闻声望去，只见楼梯拐角处，阿泽夕马正和一个女人站在一起。
那女人面容丑陋，脸上的皮肤松垮下垂，还满脸脓包，看上去十分骇人。
她正亲昵地揽着阿泽夕马的胳膊，而阿泽夕马脸上则挂着那种惯常的、带着一丝阴郁的腼腆笑容。
那女人见陆甚看向她，立刻像是被冒犯了一般抬高了下巴，用更加尖刻的语气对着陆甚说道：“押切君，这是我的男朋友阿泽，你连他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你死心吧！无论你怎么纠缠我，我都不会多看你一眼的！”
陆甚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一时间竟不知该从何吐槽起。
这女人究竟哪来的自信说出这种话。
他这短暂的沉默和震惊的表情，似乎被丽时误解成了因“失恋”而深受打击。
然而，没等陆甚开口，两个富江先不乐意了。
“哈？”女富江发出一声嗤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慵懒地撩了下长发，眼神落在丽时松弛的脸皮上，“我说，你这个丑八怪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在这里自言自语些什么恶心人的话？”
男富江更是直接，他手臂用力，将陆甚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下巴微扬，混合着傲慢与轻蔑的眼神睥睨着对方，语气冰冷：“押切是我们的男朋友！怎么可能看得上你，少在那里自作多情，回家照照镜子吧。”
我们的男朋友.....
陆甚“.....”
好吧，他适应力好像已经被两个富江练出来了，完全不会觉得尴尬了呢。
阿泽夕马听到样的话，却完全没有反应，他的眼里只有面容诡异恐怖的女人。
那迷恋的眼神，都让陆甚产生怀疑，是不是自己审美有问题？
女人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和富江们毫不留情的毒舌弄懵了，她难以置信地看了看两个美得惊心动魄的富江，又看了看被他们夹在中间的押切，脸上先是闪过一丝嫉妒，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露出一种混合着怜悯和鄙夷的神情：
“押切……你、你难道是因为被我拒绝，伤心过度自暴自弃了吗？”
她指着两个富江，声音因为震惊而拔高，“居然同时找……找一男一女两个？？？你疯了吗！你越是这样堕落，我越是不可能看你一眼！”
她的话音刚落，两个富江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自暴自弃？”男富江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笑话，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看来你不仅脸皮松弛，连脑子也一起松掉了吧？……丑八怪赶紧去死！”
女富江从包里掏出一面精致的小镜子，步履优雅地走到女人面前，将镜面不偏不倚地对准她。
“好好看看，”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残忍，“丑东西。”
镜中瞬间映出一张皮肤松垮、脓包遍布的脸。
女人像是被烫到般猛地一怔，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松弛的脸皮，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和不自信。
她猛地抓住身旁阿泽夕马的胳膊，急切地问道：“亲爱的！你告诉他们！我很美对不对？我比他们美对不对？你说啊！”
阿泽夕马脸上那腼腆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他甚至温柔地拍了拍丽时的手背，声音轻柔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当然，亲爱的，你在我眼里是最美的。”
他看向女人的眼神狂热迷恋，仿佛女人真的是世界上最美的人。
女人听到阿泽夕马肯定的回答，像是瞬间注入了强心剂，她重新得意又挑衅地看向两个富江和陆甚，那眼神仿佛在说“看吧，我才是最美的”。
陆甚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诡异。
他一点也不想卷入这种精神病患交流现场，尤其对方还是阿泽夕马这个真正的恶魔。
他轻轻挣动了一下被富江们揽住的胳膊，低声道：“我们……能走了吗？不是要去吃饭？”
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从楼梯上方蹦了下来，带着她那特有的、令人不适的欢快语调。
“略略略~丑八怪！大丑八怪！”阿泽千澄不知何时又溜达了回来，指着女人做着鬼脸，猩红的舌头一伸一缩，“满脸流脓的丑八怪！”
女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
阿泽夕马脸上的腼腆笑容微微一滞，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千澄，不可以这么没礼貌。”
“装什么呀哥哥！”千澄毫不在意地嘻嘻笑着，语出惊人，“谁不知道你有恋丑癖嘛！就喜欢把漂亮姐姐变成丑八怪！”
她转向女人，大眼睛里闪烁着恶意的光芒，“喂，丑八怪，你变成现在这样，都是我哥哥的‘功劳’哦！哈哈哈！他越夸你，你会变得越来越丑哦！”
越夸越丑？
陆甚浑身一僵，他猛地想起来，阿泽夕马似乎不光有那种诡异的“道歉”技能，还有一种更可怕的“夸奖”能力，他的赞美能让被夸赞者的脸部融化、垮掉……
难道那个女人原本真是个美人，是被阿泽夕马一点点祸害成现在这副模样的？
这个念头让他心底寒意更甚。
紧接着，他想起隆幸曾提过，押切透似乎曾为一个叫丽时的女人伤心……难道眼前这个面容恐怖的女人，就是那个丽时？
“你……你胡说！”丽时根本不信，或者说她不愿意相信，她更加用力地抓住阿泽夕马的胳膊，像是要从中汲取力量，“亲爱的，她在胡说对不对？我本来就很美，是你发现了我独一无二的美，对不对？”
果然， 原着里只说真话的千澄，说的话反而没人相信。
千澄见没人理她，也觉得无趣，又嘻嘻哈哈地蹦跳着跑开了，留下身后一团更加混乱的局面。
阿泽夕马见妹妹走了，脸上重新挂上那副谦卑又阴郁的表情，对着陆甚三人微微躬身：“非常抱歉，千澄她年纪小不懂事，没有给你们添麻烦吧？”
空气一片寂静，没人搭理他。
阿泽夕马却像是完全不在意这份冷遇，他的目光落在陆甚身上，下一瞬，他竟然直接“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陆甚的方向，语气充满了自责：“押切君，实在对不起！千澄她就是被我惯坏了，我代她向你道歉！”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富江脸色一变。
陆甚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礼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躲到了男富江身后。
丽时惊叫着去拉他，“ “亲爱的！你干什么！”你为什么要给这个废物下跪！他才不配！”
夕马却像听不到一样，仍然疯狂磕头。
男富江嗤笑一声，非但没退，反而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阿泽夕马，语气带着十足的嘲讽：“哦？这么喜欢下跪磕头？既然跪下了，那就别起来了，今天就在这里磕个够吧。”
陆甚看着男富江挺拔的背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真勇士啊！
但一想到阿泽夕马那诡异的能力，他又怕被波及，悄悄挪动脚步，从男富江身后又躲到了女富江身后，只探出半个脑袋紧张地观望。
阿泽夕马抬起头，看着淡定站在他面前，甚至眼神里带着挑衅的男富江，他脸上的谦卑表情瞬间僵住。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男富江身后，试图寻找那熟悉的、令他敬畏又崇拜的恶魔虚影——
每次他动用这种扭曲的“道歉”或“夸奖”能力时，对方身后都会浮现出代表厄运与融化的恶魔轮廓。
然而，没有。
男富江身后空空如也，并没有出现他期待的恶魔。
相反，他只能看到这个男人身上仿佛缠绕着无数扭曲、增殖的肢体和若隐若现的多余头颅，如同一个不断蠕动、重生的怪物集合体。 这种感觉……和昨天给那个女人道歉时给他的感觉一模一样！
他们根本不是正常人！
阿泽夕马眼底闪过一丝犹豫和惊疑，但长久以来对恶魔力量的盲目信任很快压倒了这瞬间的动摇。
他相信，只要是活物，就不可能完全抵抗恶魔的力量！也许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或者……力度不够？
他不再看向男富江那令人不适的“本质”，重新低下头，更加用力地磕起头来，嘴里反复念叨着道歉的话语。
啊！道歉果然能让他身心愉悦，阿泽夕马逐渐沉浸在这快感中，道歉得越加投入。
现场陷入一种诡异的僵持。
女富江悠闲地抱臂旁观，陆甚紧张地躲在女富江身后，大气不敢出。
丽时则完全不知所措地看着疯狂磕头的阿泽夕马，想拉他又不敢，只能焦躁地站在原地。
阿泽夕马不知道磕了多久，额头甚至已经渗出血迹，染红了地面的一小片。
就在这时，陆甚惊恐地发现，站在前方的男富江，鼻孔下方似乎流下了一道清晰的、带着些许浑浊的液体。
不是鼻涕……那颜色，那质地……
是脑浆？！
陆甚的心脏几乎骤停，他猛地抓住女富江的胳膊，声音发颤：“他……他流脑浆了！这是怎么回事？连你们也抵挡不了他的道歉吗？”
难道富江的不死性也有极限？富江都败下阵来，那他岂不是死定了？？
然而，被他抓住胳膊的女富江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看戏模样，甚至连眼神都没变一下。
前方的男富江依然稳稳地站着，仿佛毫无所觉。
就在陆甚以为男富江真的要像那些受害者一样开始融化时，男富江却突然动了。
他像是有些不耐烦地抬手，用指关节随意地擦了一下鼻子下方，将那道可疑的液体抹去。
紧接着，他抬脚，狠狠地踩在了阿泽夕马还在磕头的脑袋上，用力将他踩得趴伏在地，制止了他那无休止的道歉。
“废物！”男富江的声音带着十足的鄙夷和嘲讽，他脚下用力碾了碾，“这种程度就想杀了我？做梦！”
陆甚惊魂未定地看过去，只见男富江鼻下已经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液体再流出来，仿佛刚才那骇人的一幕只是他的错觉。
显然，富江那恐怖细胞再生的速度，远远超过了阿泽夕马道歉所能造成的“融化”速度！
阿泽夕马被踩在地上，挣扎着抬起头，额上的血和灰尘混在一起，让他看起来狼狈不堪。
他看向男富江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信念崩塌般的惊恐。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扭曲变调。
面对阿泽夕马惊恐的质问，男富江非但没有动怒，反而缓缓勾起一个极具危险和魅惑的笑容。
他微微俯身，靠近被踩在脚下的阿泽夕马，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令人战栗的愉悦：
“我？”他红唇轻启，吐出恶魔般的低语，“我也是恶魔哦。”
这句话让阿泽夕马呆住。
他一直以为自己才是被恶魔选中的特殊存在，掌握着扭曲他人命运的力量，可眼前这个……这个本质扭曲的怪物，竟然自称恶魔？
信仰的基石动摇了一瞬，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
阿泽夕马再也顾不上维持那副腼腆的伪装，也顾不上还在旁边的丽时，他猛地挣脱开男富江的脚，连滚带爬地从地上挣扎起来，逃离了现场。
丽时看着阿泽夕马仓皇逃窜的背影，又看了看眼前这两个美得诡异的男女，以及那个被他们护在中间、一脸惊魂未定的押切透。
阿泽夕马的心境短暂动摇，让她清醒了过来。
她下意识地抬手，抚摸着自己松弛不堪、布满脓包的脸颊，指尖传来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清明和巨大的恐慌。
“我……我的脸……”她喃喃自语，似乎终于开始怀疑千澄之前的话，怀疑阿泽夕马那所谓的“爱”和“赞美”。
丽时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更无法接受自己此刻的容貌。
极度的恐慌和崩溃让她失去了理智，她尖叫着，用指甲疯狂地抓挠、撕扯自己那张松弛可怖的脸！
“不！这不是我的脸！这不是！”她嘶吼着，力道大得惊人。
那本就松垮的皮肤，在她的蛮力撕扯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刺啦”声。
竟然真的被她从边缘撕开了一道口子，紧接着，一整张布满脓包、松弛下垂的“脸皮”被她硬生生撕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