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八年冬
当预警系统的红灯第三次闪烁时,何劲松一拳砸在控制台上:
他们找到半径五公里内了。
外部信号的窥探,像一片阴云,再次笼罩在基地上空。
虽然接应小队加强了警戒,何劲松也采取了反侦察措施,但是外部的窥探仍然步步紧逼。
“不能再等了!必须升级到最高级难度进行测试!”
何劲松在临时指挥室里,对着团队核心成员说道,“在对方采取进一步行动前,要完成【蜂巢】的核心验证。
我们需要知道,我们守护的东西,究竟值不值得我们付出这样的代价!”
最终测试,定在次日凌晨,基地最深处屏蔽等级最高的实验场内进行。
这是背水一战!
成功,则证明他们所有的努力和牺牲都有了意义;
失败,则可能意味着项目受阻,甚至……更严重的后果。
测试前夜,无人入眠。
苏想在最后的代码中进行着反复的检查和优化,她的眼神专注而坚定,仿佛外界的一切干扰都无法影响她。
陈知行在对整个系统的逻辑链进行最后一次梳理,确保万无一失。
周炽和李泽川则一遍又一遍地检查着所有的硬件连接和供电线路,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比他们面对Imo最难的题目时还要紧张。
何劲松如同磐石般守在实验场入口,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安抚。
凌晨三点,测试正式开始。
实验场内,只有设备运行的微弱嗡鸣声和屏幕上飞速滚动的数据流。
模拟的极限战场环境被加载——强电磁干扰、多节点随机失效、海量冗余信息冲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盯着主屏幕上那个代表着“蜂巢”核心决策能力的效能曲线。
一开始,曲线在干扰下剧烈地波动,甚至几次探底,接近崩溃的边缘。
周炽紧张地握紧了拳头,李泽川忍不住低骂了一声。
苏想死死地盯着屏幕,心里紧张炸了,但她的手指依旧稳稳地放在键盘上,随时准备介入。
陈知行则快速记录着异常数据,大脑飞速运转,分析着可能的原因。
就在曲线即将跌破临界值的瞬间,屏幕上代表苏想新算法的那个自适应模块指示灯猛地亮起!
如同被注入了灵魂一般,【蜂巢】核心开始展现出惊人的韧性!
它不再试图对抗所有的干扰,而是像苏想设想的那样,开始动态地调整策略,在噪声中敏锐地捕捉有效信息,灵活地分配计算资源,
甚至在某个节点故意失效时,能迅速启动备用路径,维持着系统最低限度的协同运作!
那条原本剧烈波动的效能曲线,开始以一种虽然艰难、却无比顽强的方式,震荡着……向上攀升!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周炽第一个吼了出来,声音因为激动而沙哑。
李泽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完全浸湿。
陈知行看着那条顽强向上的曲线,一向平静的脸上露出了近乎激动的神色。
苏想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巨大的喜悦和成就感让她眼眶发热。
何劲松走到主控台前,看着屏幕上那个在“枪林弹雨”中蹒跚前行却始终不倒的【蜂巢】,又看了看身边这群经历了磨难、创造了奇迹的年轻人。
他抬起手,庄重地、标准地,敬了一个军礼。
“我代表合作单位,”
他的声音依旧沉稳,却带着一种金属般的铿锵之力,“感谢各位的付出!蜂巢,初鸣成功!”
这一刻,所有的艰辛、恐惧、汗水与泪水,都化为了值得。
“蜂巢”初鸣成功的喜悦尚未散去,何劲松带来的紧急转移命令就像一盆冷水,浇得众人心头一凛。
“信号源已被大致定位,这里不再安全。上级命令,一小时内完成所有核心数据和设备的转移,前往七号研发中心。”
何劲松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急迫,带着钢铁般的决断,
“这是最终阶段,也是保密等级最高的基地。”
没有时间庆祝,甚至没有时间好好休息。
刚刚经历了通宵测试的疲惫身躯,再次被注入肾上腺素。
销毁次级资料、打包核心设备、备份所有数据……一切都在争分夺秒地进行。
这一次的转移更加迅捷和隐秘。
他们乘坐的是经过特殊改装的、车窗被封死的厢式货车,在接应小队的护卫下,在复杂的山路和隧道中穿梭,最终驶入了一个看似普通的军事管理区,并通过一道极其隐蔽的升降平台,深入地下。
当厚重的合金大门在身后缓缓关闭时,众人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七号研发中心是一个庞大的地下设施,灯火通明,空气循环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充满了未来科技感。
这里有最先进的计算机房、设备完善的实验室、甚至还有独立的休息区和食堂。
然而,还没等他们为这“豪华”的环境松一口气,一个噩耗传来——
在之前的转移颠簸中,用于“蜂巢”原型机核心数据验证和后续开发的关键设备,“矩阵”并行处理器阵列,出现了严重的物理损坏和系统紊乱!
这个处理器阵列是李泽川通过特殊渠道,花费巨大代价才从国外弄来的“宝贝”!
是目前国内极少见的、能支撑“蜂巢”复杂运算的先进设备。
没有它,项目进度将大大延迟。
技术员尝试了各种方法都无法修复。
周急得团团转,陈知行试图从逻辑层面分析故障,却也束手无策。
连何劲松的脸色都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气氛降至冰点时,一直沉默地检查着损坏设备的李泽川,忽然直起了腰。
他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玩世不恭或抱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专注和冷静的神情。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对何劲松说:
“给我三个小时,需要的工具和零件清单我马上列出来。
另外,需要申请一条加密的、通往港岛的国际电话线路,权限等级……用我个人的最高级。”
所有人都愣住了。
李泽川……他懂这个?
李泽川没有解释,只是快速地列出了一张写满了各种生僻元器件型号和专用工具名称的清单,其专业程度让旁边的技术员都自愧不如。
何劲松深深地看了李泽川一眼,没有多问,立刻安排人去准备。
工具和部分零件很快送来。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李泽川挽起袖子,拿起精密螺丝刀和万用表,如同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师傅,开始拆卸那台结构复杂的“矩阵”阵列。
他的动作精准、稳定,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老练,仿佛对这些昂贵的进口设备内部结构了如指掌。
“川子……你……”
周炽张大了嘴巴,说不出完整的话。
李泽川头也没抬,一边熟练地更换着一个烧毁的电容,一边淡淡地说:
“小时候拆过的进口玩意儿多了,收音机、电视机,甚至小汽车发动机……没少挨揍。
后来觉得没意思,我外祖父是第一批留美工程师,我就在他那边拆进口设备,我拆坏的设备,可是够开个博物馆了。”
他的语气平淡,却透露出一个截然不同的、不为人知的李泽川。
他的“纨绔”和“钞能力”,并非凭空而来,而是建立在足以支撑这一切的、硬核的见识和能力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