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为床的滋味,并不好受。
冰冷,坚硬,硌得墨清楠浑身骨头缝都泛着酸疼。
她像条搁浅的小鱼,趴在一堆发出叮当脆响的“石头”上。
湿透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寒气顺着每一个毛孔往里钻,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异能核心空空荡荡,连调动一丝能量暖和身体都做不到,让她体会到了久违的虚弱。
“奢侈,太奢侈了……”
她把脸埋进一堆金元宝里,声音闷闷的,带着几分自嘲。
“这要是让家里其他人看见,特别是哥哥,非得羡慕疯了不可。”
可羡慕归羡慕,这滋味真不好受。
她现在只想念家里那张铺着厚厚棉花的木板床。
墨清楠就这么趴着,一动不动,耐心地等待着异能的自我恢复。
丹田里的异能核,像个干涸的池塘,此刻正从四肢百骸中,一丝一缕地重新汲取着逸散的能量,过程缓慢得令人心焦。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终于能勉强撑起一根手指时,她毫不犹豫地从这金山银山上爬了下来。
双脚踩在坚实的地面上,一种踏实感油然而生。
她这才开始认真打量这个庞大的地下溶洞。
洞顶很高,垂下无数巨大的钟乳石,石上附生着一种发出幽幽绿光的苔藓,将这片与世隔绝的空间照得宛如鬼域。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味、金属的冷冽味和一种时光腐朽的陈旧气息。
整个溶洞的规模,远超她精神力初探时的想象,大到一眼望不到边际。
她现在所处的位置,仅仅是宝藏的冰山一角。
她迈开小短腿,开始在这座沉睡的宝库中行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兵器。
一排排乌黑的木架上,整齐地插满了制式长兵。
不是她见过的官兵所用的那种粗糙长矛,这些兵器的枪头闪烁着一种近乎于黑色的暗光,造型也更显狰狞,带着血槽与倒钩。
她踮起脚尖,伸手握住一杆长戟的戟杆,入手冰凉沉重。
这材质非木非铁,质地坚硬无比。
以她的力气,竟只能勉强让它晃动一下。
旁边是码放整齐的甲胄,一副副黑色的铠甲静静矗立,甲片连接紧密,曲线流畅,肩部、肘部都有精巧的护甲结构。
这些铠甲不像大晟王朝那种笨重的铁甲,看起来更为轻便,却给人一种更坚固的错觉。
“好东西。”
墨清楠心里默默评价。
落雁谷那些新兵,穿的还是皮甲,大部分人甚至连皮甲都没有。
若是能将他们用这些兵器铠甲武装起来,战斗力何止翻一倍?
面对黑蝎城的“蝎尾”铁骑,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她绕过兵器区,走向远处那几个庞大的黑影。
走近了才看清,那是几架她完全无法理解的战争器械。
主体结构由黑色的金属和那种不知名的坚木构成,上面布满了复杂的齿轮、绞盘和粗大的弓弦。
其中一架,像是一只巨大的金属蝎子,前端是三根并排的重型弩臂,后端则是一个可以装填巨型弩箭的箭匣。
这玩意儿要是拉到战场上,一轮齐射,怕是能把城墙都轰开一个口子。
前朝……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朝代?
能造出这种东西,为何还会覆灭?
她的目光又落向另一边。
那里堆积着如山般的箱子,许多木箱已经腐朽,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除了金银,还有一箱箱鸽子蛋大小的东海珍珠,光华流转。
一匣匣雕工精美的玉器,温润通透;甚至还有用蜡封得严严实实的卷轴,想来是价值连城的古玩字画。
富可敌国。
这个词,第一次如此具体地展现在她面前。
然而,在这泼天富贵旁,却是另一番景象。
一座小山般的麻袋堆在那里,已经彻底腐烂,黑褐色的霉菌爬满了表面,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酸腐气味。
她能辨认出,那曾经是成批的粮草。
时间是这世上最公平也最无情的武器,金银不朽,粮草却化为了尘土。
看着那些腐烂的粮食,墨清楠的心情有些复杂。
她想起了末世里,人们为了一个发霉的面包都能打得头破血流。
而在这里,足以养活几十万大军的粮草,就这样静静地烂掉了。
这让她心中那股想要将宝库据为己有的念头,变得更加迫切。
这些东西留在这里,只会随着时间一起腐朽,只有把它们带出去,送到爹爹和家人的手上,才能变成保卫家园的力量。
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盘算。
金银可以用来从“无字坊”购买情报,收买人心,甚至通过西昭联盟的商路购买火器。
铠甲兵器可以武装谷中青壮,把他们从一群农夫变成真正的战士。
那些战争器械……更是足以改变战局的杀手锏。
只是,如何将这些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出去,是个天大的难题。
她那个“天眷”的借口,送点金疮药和箭簇还能说得过去。
要是凭空变出成千上万的兵器铠甲,怕是爹爹再怎么信任她,也要把她当成妖怪了。
必须想一个万全之策。
当务之急,还是恢复异能,然后把这些东西先收进空间里再说。
放在这里,多一秒都让她不安心。
墨清楠一边思索,一边走向溶洞的正中央。
那里,有一座高于地面的圆形石台。
与周围堆积如山的财宝不同,石台上空空如也,打磨得十分光滑,表面刻画着许多她看不懂的繁复纹路。
这些纹路像文字又像图画,彼此勾连,构成一个玄奥的整体。
一靠近石台,那股与她异能产生共鸣的磅礴气息就变得清晰起来。
她伸出小手,轻轻放在冰凉的石台表面。
一股奇异的波动顺着她的指尖传来,钻入她的身体,与她精神海内的异能核产生了互动。
她那原本恢复得极其缓慢的异能,在接触到这股波动的瞬间,竟开始加速流转起来。
干涸的异能核心,仿佛得到了甘泉的滋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充盈。
“这是……”
墨清楠心中一动,这石台,居然能帮她恢复异能!
这就是“龙脉”的力量?
不是什么真龙,而是一种特殊的能量场?
她毫不犹豫地盘腿坐到石台上,双手按在那些奇异的纹路上,闭上眼睛,全力引导着那股能量。
如果说她平时的恢复速度是涓涓细流,那此刻就是开闸泄洪。
磅礴而精纯的能量疯狂涌入她的体内,冲刷着她的四肢百骸,修复着她因异能透支而受损的经脉。
空荡荡的异能核心被迅速填满,甚至隐隐有要突破的迹象。
这效率,比吸收黑石头的能量还要快,而且更加温和!
墨清楠心头狂喜,这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充电宝啊!
就在她沉浸在这种实力飞速恢复的感觉中时,她的精神力随着能量的充盈,也自然而然地向外扩散开来,再次笼罩了整个溶洞。
这一次,她的感知比之前清晰了无数倍。
她能“看”清每一把兵器上细微的锻打痕迹,能“看”清每一副铠甲甲片间的连接铆钉,甚至能“看”到那些幽光苔藓上,有微小的虫子在爬动。
她的精神力下意识地朝着石台下方探去。
之前,她的力量只能探到石台表面,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隔。
而现在,借着从石台上传来的同源能量,她的精神力轻易地穿透了石台的表层,探入了更深的地方。
石台之下,是中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