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宾利缓缓驶入半山别墅区,雕花铁门在感应下徐徐展开,沿着铺着青石板的车道前行,最终停在一栋现代风格的别墅前。
顾时砚推开车门,率先下车,转身看向副驾驶——
“苏景辞”正整理着袖口,眉宇间带着几分疏离的平静,与这栋充满生活气息的别墅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到了,温燃和萧烬应该已经在里面等了。”
顾时砚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期待,抬手轻轻拍了拍“苏景辞”的肩膀。
后者点了点头,跟着他往别墅门口走,指尖却不自觉地攥紧了衣摆,像是在掩饰某种紧张。
别墅门没关,刚走到玄关,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下一秒,一个身影猛地冲了出来,在看到“苏景辞”的瞬间,脚步顿了顿,随即眼眶通红地扑了上来,紧紧抱住了他:“景辞!真的是你!你这些年到底跑哪里去了?我找了你整整十六年啊!”
温燃的声音带着哭腔,双手用力地圈着“苏景辞”的后背,仿佛一松手,这个人就会再次消失。“
苏景辞”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手足无措,身体僵硬地站在原地,眼神里掠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地想推开对方,却又在触碰到温燃颤抖的肩膀时,硬生生忍住了。
“对不起,景辞,都怪我。”
温燃埋在他的肩头,泪水浸湿了他的衬衫,“当年要不是我不小心说了不该说的话,你也不会被爸——爸爸妈妈送走,也不会……也不会让我们分开这么多年。”
他越说越激动,哭声断断续续,几乎上气不接下气,肩膀剧烈地起伏着。
顾时砚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却没注意到“苏景辞”悄悄蹙起的眉头,以及那抹一闪而过的不耐。
直到楼梯口传来脚步声,几人才回过神来——
萧烬正站在那里,穿着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手里拿着一条手帕,眼神平静地扫过“苏景辞”,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好了,温燃,先松开他,别把人勒坏了。”
萧烬的声音温和,走上前,轻轻拍了拍温燃的后背,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温燃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慢慢松开手,却依旧紧紧抓着“苏景辞”的手腕,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仿佛要把这十六年的思念都从眼神里倾泻出来。
“你怎么了?看起来不太开心。”
温燃注意到“苏景辞”脸上的疏离,心里咯噔一下,刚才的喜悦瞬间被不安取代,声音也低了下去,“是不是……是不是还在怪我?”
“苏景辞”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萧烬却先一步开口,语气自然地打圆场:“他怎么会怪你?大概是刚回来,还没适应。”
他说着,将手里的手帕递给温燃,又补充了一句,“我看是高兴的,只是太久没见,不知道该说什么罢了。”
温燃接过手帕,却没用来擦眼泪,反而蹭了蹭萧烬的西装下摆,把脸上的泪痕和鼻涕都沾在了上面。
萧烬无奈地笑了笑,没有责怪,只是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
顾时砚见状,适时开口打破了这略显尴尬的氛围:“好了,外面风大,大家都坐下来慢慢聊吧。温燃,你不是有好多话想跟景辞说吗?正好今天有时间,慢慢说。”
几人走进客厅,温燃拉着“苏景辞”坐在沙发上,自己则紧挨着他,叽叽喳喳地说起了这些年的事情。
从当年“苏景辞”走后,他和萧烬如何四处打听消息,到后来两人一起创业,再到去年搬来这栋别墅,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仿佛那些日子就发生在昨天。
“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们总在家门口的老槐树下弹玻璃球,你每次都赢,还故意把最大的那颗玻璃球留给我。”
温燃说着,脸上露出怀念的笑容,伸手想去碰“苏景辞”的头发,却被对方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他的手僵在半空,笑容也淡了几分,心里的不安又加重了几分。
而“苏景辞”只是扯了扯嘴角,含糊地应了一声:“记得,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这也太细节了,任凭闻战有通天的本领,也查不到啊!
“苏景辞”有一些不适,但很快就能从温燃的只言片语中挑选有用的信息。
萧烬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端着一杯刚泡好的茶,眼神却一直落在“苏景辞”身上。
心思转动间,萧烬放下茶杯,看向顾时砚,用眼神示意他跟自己上楼。
顾时砚愣了一下,随即会意,起身对温燃说:“我跟萧烬去书房谈点事,你们先聊。”
两人走进二楼书房,萧烬关上门,转身靠在书桌旁,没有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地问:“时砚,你确定这个人,就是真正的苏景辞吗?”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几分凝重,眼神里满是肯定。
顾时砚闻言,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眉头微微蹙起:“萧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会不确定?我找了他这么久,这次也是偶然才找到他的,还核对了很多细节,不会错的。”
“可你有没有觉得,他有些不对劲?”萧烬往前走了一步,语气依旧谨慎,“刚才温燃说起老槐树旁的糖水铺,你注意到他的反应了吗?还有,温燃抱他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抗拒,不是久别重逢的激动。真正的景辞,不会对温燃这么冷淡。”
顾时砚沉默了片刻,仔细回想刚才的场景,确实觉得“苏景辞”的反应有些反常,但他很快又摇了摇头:“或许是这些年经历了太多,性格变了吧。
你也知道,当年他被送走的时候,才五岁,一个人在外漂泊这么多年,难免会变得沉默寡言,对人有防备心。”
“可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不会因为时间而改变。”
萧烬的语气带着一丝坚持,“你还记得吗?景辞小时候有个习惯,每次紧张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捻自己的衣角,刚才我特意留意了,这个人的没有这个习惯。”
顾时砚的心猛地一沉,他确实没注意到这些细节。但他很快又说服自己:“萧烬!这么多年过去了,人长大了,习惯也会变的。萧烬,我们找了他十六年,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总不能因为这些小事就怀疑他吧?”
看着顾时砚坚定的眼神,萧烬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他没有任何确凿的证据证明这个人不是苏景辞,刚才说的那些,都只是他的直觉和观察到的细节。
如果他再坚持下去,反而会显得自己多疑,甚至可能破坏几人间好不容易重逢的氛围。
“我知道了。”萧烬最终还是松了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或许是我想多了。希望……希望他真的是景辞吧。”
顾时砚松了口气,拍了拍萧烬的肩膀:“你放心,不会错的。温燃等这一天等了太久,我们都等了太久。现在人回来了,以后我们四个又能像以前一样了。”
萧烬跟在他的身后,有些恨铁不成钢——前世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现在傻乎乎的。
两人走出书房,楼下的客厅里,温燃还在兴致勃勃地跟“苏景辞”说着话,手里拿着一本旧相册,指着里面的照片,笑得像个孩子。
“苏景辞”坐在一旁,偶尔点点头,眼神却时不时地飘向窗外,仿佛在看什么,又仿佛只是在放空。
萧烬走下楼,坐在温燃旁边,伸手接过他手里的相册,翻到其中一页——那是一张三人的合照,年少的苏景辞站在中间,嘴角上扬。
他抬眼看向“苏景辞”,那么凑巧——对方恰好也看了过来,眼神在空中短暂交汇,“苏景辞”很快移开了视线,端起桌上的水杯,掩饰性地喝了一口。
萧烬的眉头又蹙了起来,心里的疑虑不仅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重。
他不知道顾时砚找回来的这个人到底是谁,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冒充苏景辞,但他能确定,眼前的这个人,绝对不是他认识的那个苏景辞。只是,没有证据的猜测,终究只能藏在心里,无法说出口。
客厅里的气氛依旧热烈,温燃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顾时砚偶尔插话,说起当年的趣事,只有“苏景辞”和萧烬,一个心不在焉地应付着,一个满心疑虑地观察着,各自藏着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