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纱帘漫进卧室时,温燃是在熟悉的暖意里醒的。
后背贴着萧烬温热的胸膛,腰线还被对方的手臂轻轻圈着,连呼吸都带着这人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
他动了动指尖,想起今天还有个重要的项目会要开,便小心翼翼地想挪开那只手,生怕吵醒身后的人。
可刚掀开被子下床,腿弯就突然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地往前栽去。
幸好厚实的羊毛地毯接住了他,没摔疼,却让他瞬间红了耳根。
头顶传来低低的笑声,带着几分得逞的戏谑,温燃不用回头都知道萧烬醒了。
他撑着地毯想坐起来,下一秒就被一股有力的手臂捞进怀里。
萧烬的掌心贴着他的腰侧,带着体温的热度透过薄衣传过来,让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急什么?”
萧烬的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沙哑,低头在他发顶蹭了蹭,“地上凉。”
温燃转头瞪他,伸手抓过旁边的枕头就往他身上砸:“都怪你!”
枕头软软的,落在萧烬身上毫无杀伤力,反而让他笑得更明显,眼尾都染了笑意。“是,都怪我。”
萧烬顺着他的话应着,把人稳稳抱回床上,还细心地给他盖好被子,“怪我没让你好好休息。”
温燃别过脸不看他,耳尖却还泛着红。
他想起公司的事,又皱着眉问:“那我今天的会怎么办?项目组还等着我……”
“放心。”
萧烬伸手帮他把额前的碎发拨开,指尖轻轻蹭过他的脸颊,“我早上已经给你助理打了电话,请假了,今天不用去公司。”
温燃愣了愣,转头看他:“那去哪儿啊?总不能在家待一天吧。”
萧烬没立刻回答,反而俯身凑近他,温热的呼吸扫过他的耳廓。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几分刻意的暧昧,一字一句落在温燃耳边:“去逛逛街,顺便……换个沙发。”
温燃的脑子顿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
昨天晚上两人在沙发上闹到半宿,最后还是萧烬把腿软的他抱回了卧室,那沙发的扶手好像还被他抓得有些变形。
想到这儿,他的脸瞬间烧了起来,从耳尖红到了脖颈,伸手推着萧烬的胸口,又气又羞地叫:“萧烬!你老流氓!”
萧烬任由他推搡,反而顺势握住他的手,指尖轻轻捏了捏他的掌心。
“怎么是流氓了?”
他挑眉,眼底满是笑意,“沙发确实该换了,昨天看你躺着不舒服,施展不开。”
说着,他还故意往温燃颈窝凑了凑,“再说,换个宽敞点的,不好吗?”
温燃被他说得说不出话,只能把头埋进枕头里,闷闷地哼了一声。
萧烬看着他泛红的耳尖,忍不住低笑出声,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
晨光里,卧室里的空气都带着甜丝丝的暖意,窗外的鸟鸣声轻轻传来,衬得此刻的安静格外惬意。
“好了,不逗你了。”萧烬俯身吻了吻他的发顶,声音放软,“再睡会儿,等会儿带你去吃你爱吃的那家早餐店,然后慢慢逛。”
温燃埋在枕头里的脑袋动了动,偷偷抬眼瞥了他一眼,见萧烬眼底满是温柔,才小声应了句:“……嗯。”
他重新往萧烬身边靠了靠,后背再次贴上那温热的胸膛,听着对方平稳的心跳声,嘴角忍不住悄悄弯了起来。
窗外的阳光正好,这样的早晨,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深秋的风卷着枯叶掠过墓园,空气里飘着清冽的寒意。
闻战把车停在入口处,后座的闻平眼神空洞地坐着,脸色惨白。
“在这里等我,然后就带你去看病。相信哥哥会治好你的。”摸了下闻平的头发。
闻战的声音没什么温度,他推开车门,转头看向随行的保镖,“看好他,别让他乱跑。”
保镖颔首应下,伸手将“闻平”从车里引出来,安置在不远处的长椅上。
闻战怀里抱着一束新鲜的百合花,花瓣上还沾着未干的露水,在阴沉的天光下透着几分脆弱的白。
脚步踩在铺满碎石的小路上,发出细碎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过往的时光里。
很快,四座紧挨着的墓碑出现在眼前,墓碑上的照片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相框边缘泛着淡淡的光泽。
最左边两座是父母的,照片里的女人笑眼弯弯,男人身姿挺拔,眉眼间和闻战有几分相似。
中间那座是闻平的,照片上的小海子穿着西服,嘴角扬着张扬的笑,眼神明亮得像盛夏的太阳。
最右边的那座没有照片,只有一块干净的石碑,上面刻着“闻战”两个字,是他早就为自己准备好的归宿。
闻战蹲下身,将百合花轻轻放在父母的墓碑前,又从怀里掏出一块叠得整齐的手帕,仔细擦拭着墓碑上的灰尘。
风又吹了过来,掀起他的衣角,也吹得他眼眶微微发酸。
“爸,妈,我回来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沙哑,“最近这边降温了,你们在那边,有没有多添件衣服?”
他就那样蹲在墓碑前,像小时候放学回家跟父母分享学校的事一样,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平平,”他转头看向中间的墓碑,指尖轻轻拂过照片上小孩子的笑脸,声音软了些,“哥这次带回来的人,你肯定不喜欢吧?”
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在墓碑前打了个旋,像是在回应他的话。
闻战盯着照片看了很久,眼眶慢慢红了,他抬手按了按眉心,试图压下翻涌的情绪。
“当年是哥没保护好你,让你离开了哥。”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不过你放心,那些伤害过我们家的人,我一个都没放过,很快就能下去陪你们了。”
他又看向最右边那座属于自己的墓碑,嘴角牵起一抹极淡的笑:“我选的位置还不错吧?紧挨着你们,以后咱们一家人就再也不分开了。”
远处传来保镖轻微的脚步声,应该是在提醒他时间差不多了。闻战最后看了一眼四座墓碑,伸手将百合花往中间挪了挪,确保每座墓碑前都能看到花瓣的白。
“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们。”
他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碎石,转身往回走。背影在阴沉的天光下显得格外孤单,只有风还在墓园里打转,带着他的低语,消散在深秋的寒意里。
车内空调的温度调得适宜,却驱散不了顾时砚眉宇间的几分探究。
他目视前方,指尖轻轻敲着方向盘,余光瞥见副驾上的“苏景辞”始终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神色平静得有些反常。
“真不回苏家看看?”
顾时砚再次开口,语气带着一丝试探,“你离开这么久,苏伯母他们……”
“苏景辞”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膝盖交握的手上,指尖微微收紧。
他刚收到暗线传来的消息——
闻战此刻正在西郊墓园,这是他一直等待的机会。
他抬起头,眼底适时浮起一层浅淡的落寞,声音放得轻缓:“不了,苏家现在于我而言,没什么可回的。倒是……我想去趟墓园,看看我妈妈。”
顾时砚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侧头看了他一眼。
“苏景辞”的眼眶微微泛红,那抹悲伤不似作假,让他原本的疑虑淡了几分。
他沉默片刻,缓缓点头:“也行,正好顺路。”
方向盘轻轻转动,车子改变方向,朝着西郊墓园的方向驶去。
“苏景辞”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看似在缅怀母亲,实则指尖已悄然滑进衣兜,触碰到冰凉的手机。
他趁着顾时砚专注开车的间隙,指尖飞快地在屏幕上敲击,调出加密的聊天框。
【目标在墓园北区,按计划行动,注意避开无辜的人。】
消息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他迅速删除聊天记录,将手机塞回衣兜,动作流畅得没有引起任何怀疑。
做完这一切,他才缓缓松了口气,只是眼底那抹伪装的悲伤,悄然被一丝冷冽的算计取代。
顾时砚并未察觉他的小动作,只偶尔随口聊几句关于墓园的路况,语气平淡。
“苏景辞”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心思早已飘到了墓园里——
车子渐渐驶近墓园入口,周围的氛围也变得肃穆起来。“苏景辞”整理了一下衣领,脸上重新换上那副落寞的神情,转头对顾时砚说:“麻烦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就好,我很快就出来。我想自己陪陪妈妈。”
顾时砚看了眼墓园门口的守卫,点头道:“注意安全,有事给我打电话。”
“苏景辞”应了一声,推开车门走下去。
脚踩在墓园入口的石板路上,他抬头望向深处,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深秋的风裹着寒意,吹得墓园里的松柏簌簌作响。
闻战将最后一片花瓣落在自己的墓碑前,转身朝着长椅的方向走去。
闻平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态,双手放在膝盖上,像尊没有灵魂的木偶。
距离长椅还有几步远时,一道刺眼的白光突然从斜后方的松柏丛里射出,晃得闻战瞬间眯起眼。
多年的警觉让他来不及细想,身体已先一步做出反应——他箭步冲上前,一把将长椅上的“闻平”狠狠推开。
“砰!”
枪声在寂静的墓园里炸开,尖锐得让人头皮发麻。
闻战只觉右腿传来一阵剧痛,像是有烧红的烙铁狠狠扎进肉里,温热的血液瞬间浸透了裤管,顺着小腿往下淌,在地面晕开深色的痕迹。
他踉跄着单膝跪地,手死死按住流血的伤口,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视线越过疼痛,他看向被推开的“闻平”,刚想开口确认对方是否安全,却猛地僵住——
方才还连站都站不稳的“闻平”,此刻正稳稳地站在原地,哪里还有半分脆弱?
闻战的瞳孔骤然收缩,伤口的剧痛仿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压过。
他盯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大脑一片空白,连按住伤口的手都松了几分。
怎么会这样?
血液还在不断涌出,顺着脚踝滴落在碎石路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而“闻平”只是站在那里,低头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