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见过如此奢华的住宅,连大门都是由罕见的昆仑蓝玉整体雕琢而成。如今要找到如此完整的蓝玉几乎不可能,而从切面与建筑风格来看,这座宅院历史相当悠久。
在别墅周围是一片广阔的花圃,其实在我们看见建筑之前,就已经步入这片区域。园中种满名贵花草,虽然我对植物了解不多。靠近庭院处还生长着几株茂盛的茶树。
据刘飒介绍,其中一两株茶树源自茶圣陆羽的故乡,所产茶叶属国家级龙井,连高层领导每年都会派人高价采购。
“小二爷,您回来了。”车停在侧院车位,我们刚下车,便有一群员工恭敬行礼。
刘飒摆摆手:“哎,别叫小二爷。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叫我飒飒吧。”
……我大概能想象,刘飒小时候在这里的地位,可能并不算高——从某种角度来说。
“不敢!不敢!”几名佣人连连鞠躬,动作快得几乎要把腰折断,“今日老爷和少主都在,我们万万不敢放肆。”
难道平日就敢肆意妄为?
刘岚闻言眼中闪过喜色:“伯父和兄长都来了?”
仆从们连连点头,匆匆退去。
刘岚领着我们穿过连接侧院与正院的回廊。此处的布置古意盎然,恍惚间令我产生时空错乱之感,仿佛一步踏过了历史长河,回到了古代世家宅邸,如同置身古装剧拍摄现场。
“天啊,有钱人家的宅子果然不同凡响。”阿辉跟在后面,步履谨慎,那模样比在龙宫水府还要拘谨,不住地喃喃自语,“这得花多少钱啊!”
走在倒数第二的胖虎则是另一番光景,不时研究庭院里各种物件的材质,揣测是否都是古董。
唯独沈墨沉默地跟在队尾,始终低垂着头。
“沈墨,你还好吗?从车上开始就不太对劲。”我关切地问道。
这少年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此刻更是苍白得骇人。看着他不断调整呼吸的模样,我突然明白了缘由。
——那个在古墓里所向披靡,宛若小超人的沈墨
竟!然!晕!车!了!
我从背包取出晕车药递过去:“吃一片会舒服些。”
沈墨点点头,取出一片药丸送入口中。
不多时,他的面色便恢复如常。
行进间,他轻轻拉住我的衣角,低声道:“多谢明轩哥。”
穿过两处侧院,我们回到了正门附近。
这一路令我大开眼界,这处别院竟将苏州留园的景致完美复刻,更融入了拙政园与无锡寄畅园的设计精髓,将多个园林的特色和谐地汇聚于一处私家庭院。
不仅符合审美标准,更完美契合风水布局与建筑原理,让我对设计者油然生出敬佩之情。
“恭迎二少爷回府。”我们来到最初那扇玉质大门前。
大门缓缓开启,身着统一服饰的家仆分列两侧,向我们致意。
跟随刘岚踏上门内铺就的松软红毯,恍若受到帝王召见般荣光。
穿过数重门洞后,一座塔楼式的别墅豪宅呈现在眼前。
这栋建筑以吊脚楼为原型建造,透着古朴雅致的韵味。
随刘岚推门而入,内部陈设却出乎意料。
原以为这般华宅的主厅必定金碧辉煌,陈列着无数珍玩宝物。
不料室内格外素雅,一层是宽敞的主厅,设有一张待客桌。
旁边以屏风隔开两侧:一侧临窗摆放棋枰与茶案,透过窗棂可见满园花木;另一侧竟陈列着摆满桌游的茶几,以及收藏着众多美少女手办的橱柜……
“摆放棋枰那边是家兄常待之处,据说当年曾与令尊在此对弈。”刘岚又指向手办区域,“这边是我与堂妹的游戏天地,这些手办都是限量版,有喜欢的尽管取用。”
“不……不必了……”
“咳。”
这时楼上传来一声轻咳,我们抬头望去,楼梯口站着一位老人。他身着侍者服,头发花白,衣着整洁,显得十分干练。
他站得笔直,目光锐利如刀,对视时带来一种无形的压力,让我不由得移开视线。
“林风少爷,老家主已经等候多时了。”
“知道啦,马上来!”林风快步跑上楼,示意我们跟上。
我们不敢耽搁,随即上了楼梯。
刚到二楼,迎面走来一个戴黑框眼镜、气质斯文的中年男子,与我们擦肩而过。
我注意到他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带着难以言喻的情绪。
“哥,你要走了?”林风回头叫住他。
中年人推了推眼镜:“下午我得去新郑办事,改天再找你。”
“没问题!”林风比了个手势。
林风的堂哥转向我:“你是陈思瑜?”
我点点头。
他上下打量我,微微一笑:“你长得真像他,你父母还好吗?”
“嗯……其实我很多年没见到他们了。”我摸了摸头。
“这样啊……”他低头轻语,随后拍了拍我的肩,“我和你父亲是故交,按辈分你该叫我一声林叔。以后有任何事,都可以来郑州找我,我住在文化宫附近,这是地址。”
他拿过我的手机,存下了联系方式。
我看到他的名字:林安禹。
我向他郑重地鞠了一躬,他笑了笑便离开了。楼下客房里走出一位容貌出众、气质非凡的女子,二人一同离去。
“怎么样,漂亮吧?那是我嫂子,嬴家的二小姐。当年她可是无数人心中的女神。”
“你这么说自己嫂子合适吗?”我瞥了他一眼。
林风吐了吐舌头。
此时老管家已在最里面的门边等候,催促道:“请各位贵客抓紧时间,老家主已等候多时。”
“抱歉抱歉,我好久没见到我哥了嘛!”林风蹦跳着过去。
老管家点头:“大少爷事务繁忙,待各位办完正事,自有时间相聚。”说完,他推开了面前的大门。
门一开,阳光洒了进来。
眼前是一扇全景窗,窗前摆着一张毂木长桌,堆满了文件。文件后坐着一个人,背对着大门,望向窗外。
听到开门声,他随着转椅缓缓转过身。
老人的目光扫过我们每个人,最后停留在我身上。
他眼睑低垂,眼神却深邃而锐利,仿佛能看透人心。当他注视我时,我感到内心的防线被瞬间击穿。
这就是林家的老家主——林坤成。
他声音低沉地说道:
“欢迎你们,我们谈谈吧。”
第43章 巴蜀三苗
“我来介绍一下。”林风起身主动担任引荐人,向林家的老家主一一介绍我们。
“这位是张二胖,大名张兮南。我们是在地宫里认识的。”
“这位是阿辉,我们在地宫里结识的。多年前,铜渊利用从禹王殿得来的‘神水’进行人体试验,他是‘问鼎号’唯一的生还者。”
“这位是武当太乙门香火司门下的真传弟子,尚青云,尚道长。”
“最后这位,就是爷爷您想见的陈思瑜,我的学弟。”我起身郑重地向刘老爷子鞠躬行礼,他含笑示意我落座。
“不必拘束,在座各位都与九世家有所渊源。就把我当作自家长辈,把这儿当自己家。”
安抚众人后,老爷子望向我:“能让我看看你的手吗?”
我上前伸出曾被解虫咬伤的手。老爷子从毛毯下探出布满皱纹的手,仔细端详良久,沉声道:“这不是普通的蛊。”
我自然清楚不是寻常蛊毒——寻常蛊毒怎会让人变成怪物模样?“是人蛾蛊。”
老爷子摇头:“刘家早年曾派人前往海眼龙宫,首批队伍伤亡惨重,多人殒命于人蛾蛊。你所中的,并非普通的人蛾蛊。”
他转动座椅移至窗边书架,取出一本《墓穴异变病毒疾症记录》,翻至某一页。老管家接过摊开的书册,从抽屉取出遥控器按下按钮。随着提示音响起,右侧墙面垂下幕布,天花板的投影仪缓缓降落。
老管家将记录投射到屏幕上,让众人得以看清。
这是一份手抄档案。
记录时间为1942年6月,解剖验尸负责人名为华笛声,表面备案是以抵抗侵略者毒气实验为名进行的。
报告首页仅有寥寥数行文字与一张照片:
实验对象:刘坤河
初步诊断:特异性感染皮肤癌
具体症状:初期全身浮肿,毛孔功能丧失,全身化脓;中期脓疱破裂,生出灰斑与白色绒毛;出现斑纹1判断结论:患者所吐丝线为内脏纤维化产物。
下方附有实验观察照片。虽是经过模糊处理的黑白影像,但看着病人逐步蜕变成人蛾、口吐血丝的模样,仍令人心悸。
“思瑜,描述你中蛊后的症状。”
我如实叙述了在欧丝国遭解虫叮咬,如何挣脱茧箱,又经历多次蜕皮得以存活的经过。
满室寂然。
二胖瞪圆眼睛连声惊叹,激动地冲过来抓住我的肩膀:“可以啊咸鱼!以后下墓你打头阵,反正你能像凤凰涅盘死不了,简直就是天生肉盾!”
我没好气地推开他。
此时老管家端来盖着布的托盘,掀开后满是桑叶。刘飒拈起一片在我眼前晃动:“学弟,瞧瞧这个~有食欲吗?”
这逗狗似的举动让我恼火:“没有!”
“哟,都要咬人了还说没兴趣。”
“看来你中的不是普通蛊毒,或者说不是寻常的人蛾蛊。”陈老爷子沉吟半晌,转回书桌前。他在堆积如山的卷宗里翻找许久,最终取出一张泛黄的地图。
这并非普通地图,上面不仅标注了各城要隘,还清晰标明了九大世家已探明的古墓位置,以及分布在各地的联络据点。更特别的是,地图上还用朱笔勾勒出各个少数民族的聚居地。
“我对蛊术研究不深,无法给你实质帮助,但可以指条明路。”陈老爷子的手指落在地图西南角,准确点在四川境内,“去巴蜀吧,那里还居住着最古老的黑苗一族。”
“黑苗是什么?”阿明疑惑道。
陈老爷子直起身子,缓缓道来:“当年轩辕黄帝与蚩尤在涿鹿决战,蚩尤兵败身亡。黄帝本想清剿蚩尤留下的九黎部落,但被麾下大将劝阻,最终将九黎人收归麾下,并传授他们驯化百兽的秘术。
后来那位大将辞官归隐,九黎人自愿为其守陵。
直到尧帝时期,其子丹朱策反九黎部族,自立三苗,分为白苗、黑苗与花苗。如今古花苗几乎绝迹,多数白苗与黑苗已演变为白苗、青苗、红苗和花苗,散居在湘西、云南等地。这些苗人多被汉化,早已舍弃先祖传承的巫蛊之术。
唯有一支黑苗很早就离开三苗故地迁往巴蜀,他们是现今唯一完整保留先祖巫蛊传承的部族。”
听完这番叙述,我渐渐将在古墓壁画上所见串联起来。原来那位大将的亲信眷族就是九黎人,也就是后来的南蛮三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