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漩涡坍缩的幽暗星芒撕开维度,如毒蛇钻入朽木,留下一条粘稠冰冷散发着星蚀腐臭的归墟甬道。甬道内壁非石非晶,而是由蠕动流淌的幽蓝菌丝交织而成,菌丝表面覆盖不断剥落又再生的星蚀霉斑,霉斑深处渗出粘稠星髓脓液,滴落时无声无息蚀穿虚空,留下久久不散的蚀空黑痕。
甬道深处,死寂如凝固的尸油。
流云川的焦炭残躯悬浮其中,形如一段被雷火焚尽的枯木。碳化表皮布满蛛网裂璺,裂璺深处不见血肉,唯有凝固的灰白劫灰。脊背处三根冰翼根骨齐根断裂,断口参差如獠牙,残留的冰蓝蚀髓早已干涸成灰蓝色盐霜。唯有那柄焚冰巨镰的残柄,依旧死死嵌在他焦黑的右掌骨缝中,柄身缠绕的灰暗劫纹如濒死毒蛇明灭不定。
然焦躯最深处,一点微弱如风中残烛的净灭星息正艰难搏动。星息源头,是脊骨断裂处一枚嵌入骨髓的米粒大小的星骸泪晶——正是渊底腐海星骸巨眸崩碎时溅射的残渣!此刻泪晶感应到甬道内弥漫的噬星源力,晶体内残存的净灭真意如冬眠毒蝎苏醒,释放出极寒的净化之力,对抗着焦躯内肆虐的劫瘟死炁!
“滋…滋…”
细微如冰针穿刺朽木的声响自焦躯内部传来。碳化的裂璺边缘,灰白劫灰被星息极寒冻结,凝出细密的霜烬冰晶!冰晶所过之处,焦炭般的肌理竟泛起一丝极淡的玉色光泽,仿佛朽木内部挣扎生出新芽!更有一缕缕混合着劫灰与星息的灰蓝蚀雾,自裂璺中丝丝缕缕渗出,缠绕残躯,如裹尸布般缓缓流转。
焦躯孕霜!死灰藏玉!
而此刻,妖鼠正经历着更为诡异的蜕变!
它悬于流云川残躯百丈之外,新生的幽蓝鳞甲鲸纹疯狂流转,贪婪吮吸着甬道菌丝分泌的星髓脓液。脓液触及鳞甲,幽蓝光华暴涨,鳞片边缘增生出锐利的星蚀骨刺!额心那点幽暗星芒已膨胀至鸽卵大小,内部旋转的星蚀漩涡深处,隐约可见一尾微缩的噬星古鲸虚影游弋!虚影每摆动一次尾鳍,妖鼠周身鳞甲便共鸣般震颤,喷薄出更浓烈的吞噬威压!
髓珠归源!妖鼠化鲸!
然这蜕变并非坦途!
“咕噜…噗!”
妖鼠猛地弓背!幽蓝竖瞳痛苦骤缩!喉间爆出一团粘稠的翻滚着细碎骨渣的幽蓝污血!血团离体瞬间,便被甬道菌丝疯狂缠绕分解吞噬!它新生的鳞甲表面,数片幽蓝光华骤然黯淡,下方血肉如沸水鼓胀,凸起数个拳头大的蚀源肉瘤!肉瘤表面血管虬结如蚯蚓,内部幽蓝流光乱窜,仿佛有活物挣扎!
反噬!古鲸遗骸残留的驳杂源力与妖鼠混沌本体激烈冲突!它虽以髓珠为钥开启归墟之门,却终究非纯正噬星血脉,强行吞噬本源如同饮鸩止渴!
“吼…呃…”
妖鼠喉间滚动着痛苦与暴怒的嘶鸣,幽蓝竖瞳猛地锁定向流云川残躯!更准确地说,是锁定那残躯渗出的灰蓝蚀雾!
那雾气中蕴含着被净灭星息淬炼过的劫瘟精粹!对此刻体内源力暴走的妖鼠而言是镇痛的毒药!亦是进化的催化剂!
饥饿压倒痛苦!
妖鼠细尾如毒蝎倒钩扬起!幽蓝竖瞳星芒骤亮!它无视肉瘤爆裂的风险,身形化作一道撕裂菌丝甬道的幽蓝闪电,直扑流云川!爪尖新生星蚀骨刺幽光吞吐,目标直刺流云川焦躯脊骨处那枚嵌着泪晶的裂璺!
它要挖晶噬雾!
然就在骨刺及体的刹那——
“嗡——!!!”
流云川焦躯内那点搏动的净灭星息猛地暴涨!脊骨泪晶光华大放!极寒星息如决堤冰河,悍然冲入缠绕残躯的灰蓝蚀雾中!
“咔嚓嚓——!!!”
蚀雾瞬间冻结!化作无数棱角狰狞边缘流淌劫火余烬的霜烬棱晶!棱晶如活体铠甲覆盖焦躯表面!
“铛——!!!”
妖鼠爪尖骨刺狠狠凿在霜烬棱晶之上!
金铁交鸣炸响!火星四溅!并非炽热而是冰渣混着劫灰迸射!骨刺幽光骤黯!爪尖鳞甲崩裂!渗出粘稠幽蓝污血!
更恐怖的是,一股混合净灭极寒与劫瘟蚀力的霜烬死炁顺着骨刺逆冲而上!疯狂钻入妖鼠爪骨!
“嗷呜——!!!”
妖鼠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中爪瞬间灰白僵死!霜烬纹路如瘟疫顺着鳞甲缝隙急速蔓延!它猛地抽爪暴退!幽蓝竖瞳惊骇交加地瞪着那具覆盖霜晶的焦尸!
焦尸眼窝深处那早已碳化的两个黑洞中,竟悄然亮起两点微弱的冰蓝星火!
星火摇曳如将醒的凶兽之瞳!
而此刻甬道尽头幽暗褪去,露出一片无法形容的景象!
那是一片悬浮于绝对虚无中的破碎星骸坟场!
无数大如山岳小若尘埃的星辰残骸静静漂浮,骸骨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幽蓝菌毯,毯下渗出粘稠星髓汇成一条条污浊的星髓腐河!腐河尽头是一座由亿万神明朽骨堆积而成的骸骨祭坛!
祭坛顶端并非神像,而是一颗庞大到遮蔽视野的巨眸!
巨眸通体漆黑如永夜凝成!瞳孔处是一道缓缓旋转的星蚀归墟漩涡!漩涡深处沉浮着半截焦黑的古鲸尾骨,尾骨末端缠绕着一缕黯淡却无比纯粹的幽蓝源光!
那便是噬星本源核心残留的最后烙印!
而巨眸眼白处布满蛛网血丝与干涸泪痕状蚀斑的边缘,赫然镶嵌着半枚流淌着净灭星辉的残破玉碟!
玉碟残片上铭刻着半个古篆——
“ 霄 ”!
妖鼠虽受重创,却并未放弃。它嘶吼着,周身幽蓝光芒大盛,竟是强行压制住了体内的霜烬死炁。它再次冲向流云川,这一次速度更快,气势更凶。
就在妖鼠即将再次攻击到流云川时,那巨眸突然颤动起来,缓缓旋转的星蚀归墟漩涡加快了转速,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其中传出,将妖鼠和流云川同时卷入。
流云川焦躯上的霜烬棱晶在这吸力下纷纷破碎,那一点净灭星息却愈发明亮,仿佛在这强大的吸力下得到了某种滋养。
而妖鼠则惊恐地挣扎着,它的幽蓝鳞甲被星蚀归墟的力量不断侵蚀,发出痛苦的哀鸣。
当他们被吸入星蚀归墟深处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只有那巨眸依旧静静地悬浮在骸骨祭坛上,玉碟残片上的“霄”字闪烁着神秘的光芒,似在预示着一场更为惊心动魄的故事即将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