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飘出饭菜的香气，姜予安系着围裙，正小心地给煎锅里的鱼翻面。
姜念乖乖地坐在客厅地毯上搭积木，小脸认真。
忽然，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姜予安愣了一下，这个时间点……会是谁？
他擦了擦手，从厨房探出身。
门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拎着个大袋子走了进来，脸上挂着灿烂又略带歉意的笑容。
“孟泽？”姜予安有些惊讶，随即露出温和的笑意，“昨天打电话，我还以为你是随便说说呢。”
“我可不随便，想予安哥和小念念了，必须得回来！这次大概能带一个月。”王孟泽笑嘻嘻地换鞋，声音轻快自然，他将手里那个明显是零食店的袋子递给闻声跑过来的姜念，“喏，念念，看哥哥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姜念欢呼一声，开心地接过袋子翻看起来。
姜予安见状，无奈地摇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轻微的责备，但更多的是熟稔的亲近：“你啊，好久不来，一来就给她买这么多零食。正长身体的时候，少吃这些。也不知道买点肉啊菜啊，正好留下来吃饭，我都没准备多少菜。”
王孟泽嘿嘿一笑，凑到厨房门口，看着姜予安忙碌的背影，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和满足，嘴上却撒娇道：“哎呀，予安哥做的饭，就算是青菜萝卜也好吃！我蹭顿饭就好，不挑的！”
姜予安笑着摇摇头，继续手上的动作。
气氛似乎温馨而寻常。
过了一会儿，王孟泽状似无意地开口，声音放低了些，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予安哥，最近……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吗？”
姜予安翻动锅铲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背影微微僵硬。
他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多说。
王孟泽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沉重：“墨先生也真是的……这么大个人了，要是活着，不可能一点音讯都没有啊。这让予安哥你多担心。”
这话看似体贴，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在姜予安最痛的神经上。
他的肩膀微微塌了下去，周身弥漫开一股低落的情绪。
王孟泽立刻捕捉到了这种变化，他连忙走上前几步，语气变得急切而懊恼：“哎呀！你看我这张嘴！对不起对不起，予安哥，我不是故意要提这个让你难过的！”
他脸上写满了真诚的歉意，甚至抬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我就是……就是看你这段时间都瘦了，心里着急。程昱哥那边也没消息吗？”
姜予安摇摇头，声音有些发涩：“没有。程昱去了国外找门路，也还没进展。”
“唉……”王孟泽重重叹了口气，眉头紧锁，一副感同身受的忧愁样子，“墨先生到底会去哪儿呢？会不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或者……”他欲言又止，留下令人不安的想象空间。
姜予安猛地转过身，脸色有些发白：“不会的！阿琛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这话像是在说服王孟泽，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对对对！你看我又胡说八道！”王孟泽立刻接口，脸上堆满安抚的笑容，伸手轻轻按住姜予安的肩膀，动作自然又带着安慰的意味，“墨先生吉人天相，肯定没事的！说不定就是被什么棘手的事情缠住了，在哪个信号不好的地方呢。予安哥你别太担心了，你看你，眼圈都是黑的，肯定没睡好。”
他恰到好处地将话题引回对姜予安身体的关心上，完美地扮演着一个贴心又偶尔嘴笨的弟弟角色。
姜予安看着他脸上真切的担忧，心里一暖，同时又因为提及墨琛而更加揪心。
他勉强笑了笑：“我没事。就是……就是忍不住会想。”
“我懂我懂。”王孟泽连连点头，眼神里充满了“理解”和“心疼”，“但予安哥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啊，不然等墨先生回来，看到你这样，该多心疼。”
他又一次“无意”地提到了墨琛回来的场景，像是在姜予安沉重的心情上又加了一根稻草，同时也再次强调了自己的关怀。
姜予安低下头，默默地将锅里的鱼盛出来，没有说话，但周身的气息更加低迷了。
王孟泽站在他身后，看着他那脆弱又强撑坚强的背影，面具下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一个扭曲的弧度。
对，就是这样。
难过吧，担忧吧，为他憔悴吧。
但最终，陪在你身边的，安慰你的，只会是我。
而那个让你如此痛苦的人……他正在地狱里，慢慢偿还他拥有你的“罪过”。
王孟泽果真如他所说，留了下来。
他表现得无比自然体贴，帮忙照顾姜念，打下手做家务，时不时买些小礼物，嘴上总是挂着甜甜的“予安哥”，将那份偏执的疯狂隐藏得滴水不漏。
然而，在这幅温和无害的面具下，却进行着极其卑劣的勾当。
他的手机总是看似随意地放在一旁，或者口袋里露出一个小小的镜头。
他会趁着姜予安低头切菜、陪姜念玩耍、或者望着窗外发呆时，悄悄按下录音键，或者快速抓拍几张照片。
他尤其热衷于捕捉姜予安情绪低落的瞬间——那微蹙的眉头，泛红的眼圈，强颜欢笑下的疲惫，甚至是睡梦中不安的睡颜。
这些影像和声音，成了他返回实验室后，用来“喂养”墨琛的最佳食粮。
……
地下囚室里，折磨升级了。
不再是简单的电击配对。
王孟泽会将剪辑好的视频片段播放给被牢牢固定在椅子上的墨琛看。
屏幕里，是姜予安正在给姜念讲故事，声音温柔，但眉宇间带着化不开的轻愁。
王孟泽的画外音会适时响起，低沉而恶毒：“看，没有你，予安哥和念念也过得很好，只是偶尔……会想起你这个负心汉。”
“滋啦——！”电流蹿过。
另一个片段，是姜予安深夜独自坐在客厅，望着手机屏幕发呆，眼神空洞。
王孟泽的声音：“又在等你的消息吗？真是可怜……你都不知道，没到晚上他有多想你。”
“滋啦——！！”
还有姜予安不小心打碎了一个杯子，看着地上的碎片，神情恍惚而难过。
王孟泽：“你看，他连生活都开始出错了。这都是因为你，墨琛。你是个灾星。”
“滋啦——！！！”
每一次“观看”，都伴随着语言和心理上的双重凌迟，最后以剧烈的生理痛苦告终。
王孟泽乐此不疲地反复播放这些他偷偷采集来的“素材”，享受着墨琛在肉体痛苦和精神崩溃间反复挣扎的过程。
而在地面上，在王孟泽“贴心”的陪伴中，他对姜予安的心理蚕食也从未停止。
他会状似无意地提起一些社会新闻。
“予安哥，你看这个新闻，说一个人失踪好几年，最后发现是掉进山里失忆了，被当地人家救了，完全忘了自己是谁，还在那边结婚生子了……唉，这世上真是无奇不有。”
或者，“今天看到一个案子，好惨，失踪的人最后发现是遇害了，到现在都没找到凶手……真是让人害怕。”
他甚至会“忧心忡忡”地分析：“予安哥，你说墨先生那么厉害一个人，要是没事，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会不会……真的是遇到了什么人力无法抗拒的意外？或者……他是不是有什么苦衷，自己不想回来了？”
他开始一点点地，看似合理地将“死亡”、“失忆”、“主动逃离”这些可能性，像毒液一样慢慢注入姜予安的思绪里。
起初，姜予安会激烈地反驳：“不会的！阿琛不会的！”
但久而久之，在漫长的等待和毫无音讯的绝望中，在王孟泽日复一日“无心”的暗示下，那些可怕的念头如同藤蔓般悄然滋生。
姜予安变得越来越沉默，眼神中的光彩逐渐被迷茫和不确定取代。
他会在深夜反复查看手机，也会在听到某些关键词时突然愣神。
他开始失眠，食欲不振，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下去。
有时，他会看着窗外，喃喃自语：“阿琛……你到底在哪里？是真的……出了意外，还是……不想回来了？”
当这种怀疑第一次清晰地从他口中说出时，站在他身后的王孟泽，脸上露出了一个几乎无法抑制的、胜利般的扭曲笑容。
他的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
他正在一点点地摧毁地面上的那个，同时享受着地下那个因此而加倍的痛苦。
他要让姜予安在绝望中慢慢放弃希望，最终只能依赖他。
他要让墨琛在无尽的折磨中，亲眼看着他的爱人因他而痛苦，因他而怀疑，最终……或许甚至会忘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