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鼻尖沁出细小的汗珠,辣得微微发红的唇瓣一张一合,像极了熟透的樱桃。
“怎么了?”
沈昭突然抬头,筷尖还挑着一片藕。
“没。”
周砚慌忙低头,假装研究鞋盒上的标签。
他的耳根顿时烧了起来,连香锅里飘起的热气都变得滚烫。
余光瞥见沈昭又夹了块魔芋结,周砚突然伸手:“等等。”从兜里掏出包纸巾,“你手上沾上了汤汁。”
纸巾包装上印着傻乎乎的卡通熊,和传闻中高冷的学神形象毫不相符。
沈昭愣了下,突然笑出声:“周砚,你……”
话没说完,隔壁桌突然传来熟悉的嗓音:“哟,这不是周大学神吗?”
林耀插着兜站在过道里,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那个醒目的鞋盒上。
他的目光在鞋盒上周砚的名字标签上停留了几秒,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他径直拉开沈昭旁边的空椅坐下,手臂自然地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
“这么巧啊,”他故意凑近沈昭耳边。
周砚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鞋盒边缘。
沈昭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筷子“不小心”碰倒了手边的酸梅汤,深色的液体正好泼在林耀雪白的校服袖口。
“抱歉,”她递过一张纸巾,语气真诚得挑不出毛病,“手滑。”
林耀盯着袖口晕开的污渍,脸色变了变。
他突然伸手按住沈昭正要收回的手腕:“为什么不同意?”
“需要理由吗?”
周砚突然站起身,他一把抓住林耀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对方吃痛松手。
店里其他食客的视线都被吸引过来。
林耀甩开周砚的手,冷笑一声:“你以什么身份替她决定?”
转头对沈昭放软语气,“昭昭,我……”
昭昭?
沈昭眉头一挑。
好生暧昧的称呼。
“林同学。”
沈昭慢条斯理地擦着手,“首先,我们不熟;其次,”
她指了指面前的香锅,“你打扰到我们吃饭了。”
林耀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猛地踹开椅子,临走前故意撞了下周砚的肩膀:“走着瞧。”
店里重新恢复喧闹。
周砚还站在原地。
沈昭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坐下吧。”
周砚低头,看见她仰着脸冲自己笑,睫毛上还沾着香锅的热气。
他突然从书包里掏出那本《量子物理趣谈》,塞到沈昭手里:“给你的。”
扉页的便签露出一角,上面工整地写着:【给总是问为什么的SZ】。
沈昭翻开第一页,发现每处疑难处都提前标注了铅笔注解。
“周砚,”她突然连名带姓地叫他,“你该不会……”
话没说完,服务员端着两碗冰粉过来:“送的,压压惊。”
透明的碗里,山楂片和葡萄干在碎冰上微微晃动。
沈昭:“谢谢。”
夜色渐浓,街灯次第亮起。
两人并肩走出麻辣香锅店,周砚手里提着装球鞋的袋子,沈昭怀里抱着那本《量子物理趣谈》。
“走走吧。”
沈昭指了指前方的林荫道。
周砚点点头,不动声色地放慢脚步,让她的影子能完全笼罩在自己的影子里。
梧桐叶在脚下沙沙作响。
沈昭突然停下,仰头看向路灯光晕中飞舞的蚊虫:“周砚,你从什么时候开始……”
“小心!”
周砚猛地拽住她的手腕。
一辆电动车从巷口疾驰而过,带起的风掀起沈昭的裙摆。
等车走远,他才惊觉自己还握着她的手腕,连忙松开,指尖残留的温度却挥之不去。
沈昭低头笑了笑,继续刚才的话题:“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给我做这些笔记的?”
她晃了晃手中的书。
周砚的耳尖又红了。
他盯着地上两人的影子,声音轻得像叹息:“从你第一次问我量子隧穿效应开始。”
沈昭点了点头,那是她刚重生而来的第一天下午。
沈昭突然快走几步,转身面对他。
路灯在她身后形成一圈光晕。
“叮——”
周砚的手机突然响起。
庄翰然发来一张模糊的照片,明显是偷拍的他们刚才在香锅店的场景,附言:
【兄弟你出息了!!!】
周砚手忙脚乱地锁屏,抬头却发现沈昭已经走到前面去了。
夜风吹起她的发丝,露出白皙的后颈。
他快步追上去,听见自己鼓噪的心跳声淹没在夏夜的蝉鸣里。
暗恋的滋味并不好受,但是暗恋的人在身边,却不一样。
周砚看着在灯下无意间翩翩起舞的少女,突然鬼使神差地开口:“沈昭。”
“嗯?”沈昭一个旋身。
路灯下的周砚,冷白的肌肤,星河一般的眼睛。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周砚突然上前一步,修长的手指轻轻抽走沈昭怀里的书。
书本落地的轻响惊飞了树梢的麻雀。
“周砚?”沈昭疑惑地眨眼,却见他已将两人的书包整齐地摆在长椅旁。
夜风拂过,少年解开校服最上面的纽扣,忽然摆出标准的拉丁舞起手式。
他的背脊挺得笔直,指尖悬在空气中,像在等待一个迟来多年的邀约。
“你……”沈昭的呼吸一滞。
周砚没有回答,只是微微躬身,做了一个教科书般标准的邀舞动作。
路灯在他睫毛下投落细碎的阴影,却遮不住眼底闪烁的星芒。
沈昭鬼使神差地将手搭了上去。
下一秒,周砚的掌心稳稳托住她的腰际,带着她旋入路灯的光圈里。
没有音乐,只有夏夜的蝉鸣为他们打着节拍。
周砚的舞步精准利落,沈昭的校服边际随着旋转绽放成花。
他的指尖在接触她腰际的瞬间绷紧,却又在引导转身时温柔得不可思议。
“你什么时候……”沈昭在旋转的间隙喘息着问。
“初中。”
周砚的声音混着夜风传来,“为了全国赛,练了三年。”
一个漂亮的滑步,沈昭的发梢扫过他的下巴。
她突然想起前世曾听人提过,一中出过位少年组的国标冠军,后来因为学业放弃了保送省队的机会。
原来是他。
路灯的光晕里,两人的影子交叠又分开。
周砚的手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会让她逃脱,又不至于唐突。
直到沈昭的脚尖不小心踩到落叶打滑,他才猛地收紧手臂——
鼻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