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瑾琛一走，周围嘈杂的人声和音乐瞬间涌了回来，像潮水一样拍打着我嗡嗡作响的耳朵。可我整个人却像被扔进了冰窖里，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寒气。
他刚才……是替我摆平了一个下药的侍应生？还用那种“今天天气不错”的语气，告诉我苏雨柔找的人“不干净”？
这信息量太大，砸得我脑仁疼，比之前脑震荡那会儿还疼。
后怕像是迟来的潮汐，一波接一波地冲刷着我的神经。如果……如果刚才我没有因为苏雨柔那个眼神而犹豫，如果我真的喝下了那杯水，现在会是什么下场？在开机宴上失态？被拍到不堪的照片？还是直接“被”送去某个投资人的房间？
苏雨柔，你他妈真够毒的！
我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不能慌，绝对不能慌。傅瑾琛的出现和处理方式，虽然让我逃过一劫，但也让我陷入了一个更令人不安的境地——他对我身边发生的事了如指掌，甚至能提前干预。
这种被人放在显微镜下观察，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对方眼睛的感觉，真他妈糟糕透了。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惊悸和混乱，脸上重新挂上无懈可击的微笑，像个没事人一样走回自己的座位。裙摆上的橙汁污渍还在，但我现在顾不上它了。
周铭看了我一眼，似乎察觉到什么，低声问了句：“没事吧？”
“没事，”我摇摇头，拿起桌上的纸巾又擦了擦手，故作轻松地抱怨，“就是可惜了这条裙子。”
我不能表现出任何异常。傅瑾琛既然选择暗中处理，就是不希望事情闹大。我现在羽翼未丰，更不能主动把把柄递出去。
接下来的宴会，我如坐针毡。表面上依旧和周围的人谈笑风生，配合导演和制片人拍照，但眼角的余光始终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苏雨柔没有再出现，那个被傅瑾琛“请”出去的侍应生也消失无踪，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只是我的幻觉。
但我知道，不是。
宴会一结束，我几乎是第一个溜回酒店房间的。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我才允许自己卸下所有伪装，腿肚子有点发软。
我拿出手机，点开和傅瑾琛的那条短信记录。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半晌，最终还是没敢打电话过去质问。问什么？谢谢你救了我？还是你为什么要监视我？
哪种问法都显得我像个傻逼。
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我打开微信，找到林薇。
【林姐，睡了吗？】我发了条信息过去。
林薇几乎秒回：【刚回房间。有事？】
我犹豫了一下，打字：【开机宴上，傅瑾琛来了？】
【嗯，他是《暗夜蔷薇》的隐形投资人之一，出现不奇怪。】林薇回道，随即又跟了一条，【他找你了？】
果然是投资人。但这解释不了他为什么对我“特别关照”。
我斟酌着用词：【碰巧遇到，说了两句话。感觉……他好像对剧组的情况很了解。】
我不能直接说下药的事，那会牵扯出傅瑾琛插手的具体细节，我怕林薇追问，也怕打草惊蛇。
林薇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发过来一段话：【傅瑾琛这个人，背景很深，手眼通天。他关注剧组不奇怪，但对你……你自己把握好分寸。记住我的话，保持距离。】
连林薇都再次强调保持距离。
我心里那根弦绷得更紧了。
傅瑾琛这条路走不通，那就只能从苏雨柔这边下手了。她今天计划失败，还折了一个人（虽然不知道傅瑾琛是怎么处理的，但那个侍应生肯定没好果子吃），绝不会善罢甘休。
我不能坐以待毙。
第二天拍戏，我状态调整得很快，没让任何人看出异样。苏雨柔也像没事人一样出现在片场，依旧那副温温柔柔的样子，甚至还在休息间隙，拿着剧本过来，假惺惺地跟我讨论一个无关紧要的情节。
“姐姐，你看这里，林晚的心情是不是应该更绝望一点？”她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我。
我看着她那张虚伪的脸，胃里一阵翻腾。真想直接把剧本拍她脸上。
但我忍住了，甚至还对她笑了笑：“我觉得这里更多是一种被背叛后的冰冷，绝望还在后面呢。妹妹你理解得还挺独特。”
我刻意加重了“背叛”和“独特”两个词的读音。
苏雨柔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恢复自然：“姐姐说得对，是我理解错了。”她顿了顿，像是随口一提，“对了，姐姐昨晚没事吧？我看你裙子好像弄脏了。”
来了，试探。
我故作懊恼：“可不是嘛，被个毛手毛脚的服务员泼了橙汁，真是倒霉。不过还好没泼到脸上，不然今天都没法上妆了。”我盯着她的眼睛，语气带着点玩笑，“说起来也怪，那服务员好像认识我似的，一口一个苏小姐，道歉道得可殷勤了。”
苏雨柔的眼神几不可查地闪烁了一下，避开我的视线，干笑两声：“可能是姐姐你现在有名气了嘛。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她像是被烫到一样，赶紧找了个借口溜了。
看着她仓皇离开的背影，我冷笑。心里没鬼，你跑什么？
经过这次试探，我更加确定就是她干的。但光确定没用，我需要证据，需要能把她一次性拍死的证据。
直接去找那个消失的侍应生不现实，傅瑾琛处理过的人，我估计也找不到了。
那就从她身边人下手。
我注意到苏雨柔那个贼眉鼠眼的助理，叫小王。这几天看我的眼神总是躲躲闪闪，而且似乎格外在意他的手机，经常偷偷摸摸地发信息。
也许……突破口在他身上。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边认真拍戏，一边暗中留意小王。我发现他有个习惯，每天下午剧组放饭的时候，会一个人溜达到影视基地后面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抽烟，顺便……讲电话。
机会来了。
这天下午，我提前跟统筹请了半个小时假，说有点私事要处理。然后我找了个借口，绕到了基地后面，躲在一堵废弃的景片后面。
没过多久，小王果然鬼鬼祟祟地过来了，点起烟，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没人，才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我屏住呼吸，悄悄将手机调到录音模式，从景片的缝隙里伸出去一点。
电话接通了，小王压低了声音，带着点抱怨：
“柔姐，真不是我不尽力……谁知道傅总会突然出现啊！”
“那小子被傅总的人带走了，现在联系不上，我也怕啊……”
“钱……钱是到位了，但这事儿风险太大了……下次能不能找点靠谱的人？”
“我知道我知道，下次一定找机会……苏晚晴那女人现在警惕性很高……”
“好好好，我盯着，一有动静就向你汇报……”
虽然听不到苏雨柔在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但小王这些话，信息量已经足够大了！
傅总插手、侍应生被带走、钱、下次机会、盯着我……每一条都指向了开机宴那场未遂的阴谋！
我强忍着激动，直到小王挂断电话，骂骂咧咧地走远，我才从景片后面出来，看着手机里那段完整的录音，心脏怦怦直跳。
苏雨柔，这次，我看你还怎么狡辩！
但这录音……现在还不是拿出来的时候。时机不对，分量也不够。苏雨柔完全可以推脱是小王胡说八道，或者反咬我一口伪造录音。
我得等，等一个能把她和她背后所有龌龊事连根拔起的机会。
我把录音备份了好几次，藏在了不同的地方。
握着手机，我感觉自己像是握住了一把淬毒的匕首，冰冷，但充满了力量。
傅瑾琛的警告在我耳边回响。他让我离苏雨柔远点。
可是，有些事，不是我想躲就能躲开的。
既然躲不开，那就……
主动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