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案报告在陆珩的办公桌上叠放整齐,字里行间记录着“骨血丰碑”案的始末。
王婉茹和赵建柱,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表面上看,这个案子已经尘埃落定。
根据王婉茹和赵建柱的供述,以及后续的紧急排查,警方以雷霆之势端掉了盘踞在邻市的数个非法器官贩卖窝点,成功解救了数名近期被诱骗或绑架的青少年。
新闻发布会上,张局面容肃穆地通报了成果,肯定了专案组的工作,媒体一片赞誉,公众的恐慌情绪得到了有效安抚。
然而,陆珩心中的那丝违和感,并未随着案件的“圆满”告破而消散,反而像一根细小的鱼刺,鲠在喉咙深处。
他再次翻开了赵建柱的补充审讯笔录。
在谈及如何与王婉茹建立联系时,赵建柱曾含糊地提到,最初是王婉茹“主动找到”他,时机巧合得仿佛知道他内心的仇恨。
当被追问细节时,赵建柱努力回忆,说似乎有一次,他偶然看见王婉茹在查看一封信,当时他还觉得奇怪,因为那封信看起来很正式,用的还是那种古老的火漆封印,印章的图案……好像是个生日蛋糕。
“生日蛋糕……”陆珩低声重复着这个词,指尖在笔录的这一行轻轻敲击。
这个看似微不足道的细节,与之前案子里有关“生日”的线索,隐隐产生了重叠。
王婉茹的犯罪计划固然精巧狠毒,但其中某些超越简单复仇的、充满象征意味和仪式感的“创意”,真的完全源于她自身吗?
还是说,她也曾受到过某种“启发”或“指导”?
他拿起内线电话,接通了法医中心。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背景音里隐约有轻柔的音乐声(苏棠工作时偶尔出现的小爱好)。
“喂,陆队?又来催命?”苏棠的声音带着一丝忙碌中的慵懒。
“不是催命。有个细节,赵建柱回忆,他曾见过王婉茹收到一封信,火漆印是生日蛋糕图案。”
陆珩言简意赅。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苏棠似乎移动位置的声音,音乐声变小了。
她好像正在实验室里,对着什么东西在说话。
陆珩甚至能想象出她此刻可能正戴着橡胶手套,拿着工具。
“生日蛋糕?”
苏棠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兴趣,紧接着,陆珩听到她似乎对旁边(也许是助手,也许是她面前的“工作对象”)说道:
“听见没?老伙计,看来咱们的‘生日狂魔’朋友,业务拓展了,现在兼职‘犯罪灵感导师’了?下次是不是该推出‘周年庆’、‘满月酒’特别策划了?”
陆珩:“……”
他几乎能肯定,苏棠此刻面前大概率是一具骨骼标本或者某个器官模型。
他按了按眉心,觉得这女人对着标本讨论案情的画面,有时候比案件本身更挑战人的神经。
“……专心点。”他有些无奈地提醒。
“我一直很专心,”
苏棠理直气壮地回应,背景音里传来小刷子轻轻刷过骨骼的细微声响,
“我在给我的小听众普及最新犯罪动态呢。说正经的,如果王婉茹真的和那个‘烛影’有关联,那她这案子,恐怕就不是终点,而更像是一个……展示品?或者一个被推出来的‘成功案例’?”
她的思维跳跃,却总能在关键时刻切中要害。
陆珩也有同感。
这个火漆印的出现,意味着王婉茹可能并非孤例,她的背后,或许隐藏着一个更庞大、更隐秘,专门物色并“赋能”潜在犯罪者的幕后黑手。
“知道了。你继续……普及吧。”
陆珩挂了电话,眉头锁得更紧。
他打开电脑,调出那个标记为“生日杀手”的加密文件夹,将“骨血丰碑”案的关键信息,尤其是火漆印的线索,添加了进去。
……
法医中心证物室。
苏棠完成了对“骨血丰碑”案所有生物检材的最终归档,正拿着那枚作为关键物证的“丰碑”勋章,进行最后的核对和封装。
金色的勋章在无菌灯下闪烁着冰冷昂贵的光泽。
年轻的助手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感叹:“这金子可真纯,做工也精致,可惜了……”
苏棠将勋章小心地放入证物袋,封好口,语气平淡地说:“有时候我在想,我们面对的不仅是罪犯,更是各种扭曲的欲望。就像这块金子,本来挺好看,非要做成勋章塞人心里,这不添堵吗?”
助手愣了一下,显然没跟上苏棠的思路,讷讷地回应:“苏法医,您的关注点……真是独特。”
苏棠瞥了她一眼,将封好的证物袋递过去:“独特吗?我觉得挺直观。欲望本身没错,但走错了路,再好的东西也会变成堵心的玩意儿。入库吧。”
她脱下白大褂,露出里面简单的t恤。
窗外,夜色已然降临。
那个隐藏在“生日蛋糕”火漆印背后的阴影,似乎正在黑暗中无声地扩张着他的“业务”范围。
而她和陆珩,以及整个刑侦支队,注定要与这阴影,继续周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