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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莲洞内,时光的流逝变得模糊不清。
苏晚晚维持着五心向天的姿势,如同一尊冰雕,唯有鼻翼间微弱的气息和胸膛几乎不可察的起伏,证明着她顽强的生机。
她的全部心神,都沉在了那片破碎的识海之中。
《灵龟守神术》的法诀如同最耐心的工匠,以残存的魂力为引,一遍又一遍地抚过暗金色神核上那蛛网般的裂痕。这个过程缓慢得令人绝望,修复的成效微乎其微,仿佛在用最纤细的丝线去缝合即将崩裂的山崖。
但苏晚晚没有半分焦躁。前世今生,无数次在生死边缘挣扎的经历,早已将她的意志锤炼得如同百炼精钢。她深知,此刻任何一点急切,都可能引来万劫不复。
在《灵龟守神术》维持住神核不再恶化后,她开始小心翼翼地引入《石魄经》下卷的奥义。
与上卷更偏向于运用、沟通、引动不同,下卷的核心在于“锻造”与“承载”。其开篇明义:“金石有魄,亘古不磨。人神有精,亦可效之。”
如何效仿?便是以自身为矿胚,以魂力为炉火,以天地精粹为锤凿,千锤百炼,去芜存菁,最终使神魂如金石般坚不可摧,使体魄如大地般厚重能载。
这理念,与她目前濒临破碎、亟待稳固的状态,不谋而合。
她尝试着,不再仅仅是用魂力去“修补”裂纹,而是引导着那一丝丝被《石魄经》下卷力量调和过的万年雪髓能量,如同最细微的刻刀,沿着裂纹的边缘,进行一种极其缓慢的“熔炼”与“重塑”。
这不是简单的填补,而是试图让神核的物质本身,与雪髓的精粹、下卷的奥义,进行一种更深层次的结合。
过程痛苦无比。那感觉,就像是将碎裂的骨头重新碾磨成粉,再掺入新的材料,一点点塑形。每一刻,灵魂深处都传来被反复锤炼的剧痛,远比肉身的伤痛更加难以忍受。
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额角渗出细密的、瞬间便凝结成冰珠的冷汗。脸色苍白得透明,唯有眉心处,那枚若隐若现的“梅花烙”印记,以及更深层那团稳固神核的乌金光晕,在顽强地闪烁着。
守在洞口的谷桑偶尔会悄悄探头进来查看。看到苏晚晚这般模样,少女清澈的眸子里会闪过一丝担忧,但她牢记山灵的嘱咐和苏晚晚的请求,从不打扰,只是默默地将盛有雪髓的石碗放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又悄然退去。
日复一日。
洞顶垂落的冰棱散发着永恒不变的白光,雪髓池氤氲的寒气周而复始地升腾、凝聚、滴落。
不知过去了多少天,或许已有月余。
这一日,苏晚晚如同往常一样,沉浸在那种缓慢而痛苦的“熔炼”过程中。突然,她心神微微一动。
识海中,那暗金色神核上一道最为细微的裂纹,在雪髓能量与下卷奥义持续不断的“锻造”下,其边缘似乎发生了一丝极其微妙的变化——不再是死气沉沉的裂痕,反而泛起了点点如同金属被高温熔炼后重新冷却凝固的、极其细微的晶芒。
这一点晶芒的出现,如同在无尽的黑暗中点燃了第一缕曙光!
紧接着,仿佛引发了连锁反应,神核上其他几条较为细小的裂纹边缘,也开始陆续泛起类似的晶芒。虽然绝大部分深邃的裂痕依旧狰狞,但这一变化意味着,她的方向是对的!《石魄经》下卷与万年雪髓的结合,确实能对她的神魂本质产生积极的改变!
一种难以言喻的振奋涌上心头,连带着那无时无刻不在的剧痛似乎都减轻了几分。
她趁热打铁,更加专注地引导着能量。她发现,在这种“锻造”状态下,她对《灵龟守神术》也有了新的理解。这门法诀不再仅仅是被动防御和温养,其“守”之意,可以融入到“锻造”过程之中,成为稳定“炉火”、约束“锤凿”的力量,防止这狂暴的修复过程失控。
“以《石魄》为锤凿,以雪髓为薪炭,以《灵龟》为炉壁……”一个清晰的修炼脉络在她心中成型。
她将这种初步融合的修炼方式,命名为《龟守金石诀》。
随着《龟守金石诀》的持续运转,她与身下这方雪髓池的联系也似乎加深了。池中那乳白色的液体,不再仅仅是被动汲取的能量源,其散发的寒气与她体内运转的功法隐隐形成了一种共鸣。丝丝缕缕更加精纯的雪髓精华,自发地透过冰台,融入她的身体,汇入识海,加入那缓慢的锻造过程。
她的气息,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如同风中残烛,而是多了一丝内敛的沉稳。身体表面那层乌金色的冰晶,颜色似乎更深邃了一些,与洞窟中的万年寒冰气息更加契合。
这一日,谷桑照例送来雪髓时,明显感觉到了苏晚晚状态的不同。她那双纯净的眸子眨了眨,带着一丝惊喜:“晚晚姐,你好像……好些了?”
苏晚晚缓缓睁开眼。依旧是那双眸子,此刻却少了几分濒死的灰败,多了些许沉淀下来的坚韧。她对着谷桑露出一个依旧虚弱,却真切了许多的笑容:“嗯,找到了一点方法。多谢你的雪髓。”
谷桑开心地笑起来,摆摆手:“是山灵爷爷的恩赐,也是你自己厉害!我从来没见过有人能承受这么久的雪髓之力呢!”
正说着,谷桑像是忽然感应到了什么,耳朵微微一动,侧头望向洞口的方向,脸上轻松的神色收敛,变得有些凝重。
“怎么了?”苏晚晚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变化。
谷桑蹙着眉,仔细感应了片刻,才低声道:“山灵爷爷刚刚传来意念,说山外……好像有些不对劲。有几个带着讨厌气息的人,在很远的地方徘徊,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山灵爷爷用风雪和迷雾暂时遮蔽了这片区域的痕迹,但他们还没有离开。”
苏晚晚的心微微一沉。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是“暗夜之眼”的寻踪使?还是允禵残留的部下?抑或是……其他被《石魄经》或灵枢异动吸引而来的势力?
她看了一眼自己依旧布满裂痕的神核,感受着体内那微弱得可怜的力量。现在的她,别说对敌,恐怕连走出这雪莲洞都困难。
危机,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落下。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目光重新变得坚定。
“谷桑,我还需要一些时间。”
谷桑重重点头,眼神清澈而坚定:“你放心!只要我在,只要山灵爷爷在,就不会让他们找到这里!”
少女的身影消失在洞口,继续履行她守护者的职责。
苏晚晚收回目光,再次闭上双眼。
洞内,寒气依旧。《龟守金石诀》继续运转,那缓慢而坚定的灵魂锻造,在迫近的危机阴影下,容不得半分懈怠。
时间,变得更加宝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