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的羽毛,又散发着淡淡的金光,明明被金雨本身包裹,却依然让人能够看出,两股光芒不是同一种光。
跟血月的光或是笑魇散发的光不同,金雨的光跟羽毛的光并没有丝毫冲突,它们有着明确的界限,却又在温柔地抚摸彼此。
两种神圣的力量交汇碰撞,好像一场能够引起视觉盛宴的舞蹈。
邱明的眼睛微微瞪大,浑身上下也像有了些力气,抬起头来,看着那片羽毛。
洁白的羽毛,明明离邱明有段距离,却又将每一个细节都送到了看它的人眼里。
周围的景象似乎都在这一刻模糊下去,只有羽毛是绝对存在的真实。
但,时间并没有停滞,战斗还在继续。
许德浩依然顶着痛楚在阻拦幽灵恶魔的前进,每一滴鲜血和汗水的掉落,都是他疼痛的具象化。
已经没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痛感在许德浩手上炸开再炸开,让他的意识来到了模糊的边界。
掌心不断生出猩红刺目的血肉,想要愈合他的伤口,却又被漆黑的爪子再次无情地切开。
爪子早已刺穿了许德浩的手掌,但是它依旧在活动,在将每一处还算完好的皮肉切开。
张海平的金属利爪不停落在幽灵恶魔的手上身上,却阻拦不了这个怪物奔向邱明的决心,它知道这些水不能被耗尽,否则它也会被赶出这个世界。
宋婷舟的身上已经沾满了鲜血,剪刀一开一合,一根舌头再次掉落,却只是数十次攻击中平平淡淡的一次。
时间在这一刻被拉的很长很长,让人不理解仅剩的那些水为何会如此顽强。
但其实,他们的战斗才刚刚过去了一分钟,只是过程太过煎熬,让时间成为了模糊的概念,让一秒成为了一种折磨。
这时,一把绿色的小刀划开空气,青翠欲滴,煞是好看。
在众人的注视下,它飞进了幽灵恶魔没有任何阻拦的嘴里,刀尖从喉咙的另一边穿出。
“噗嗤!”
声音比景象晚了那么微不足道的几毫秒传进众人的耳中,幽灵恶魔眼睛中的光在这一刹那黯淡了许多。
下一刻,它的身子也软了下去,背上的宋婷舟明显感觉到这个恐怖的怪物已经有些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张海平的利爪切开幽灵恶魔的胸口,蕴含的力量居然让眼前的诡异后退了几步。
许德浩的手掌同幽灵恶魔的爪子分开,最后一片鲜血爆出,落在地上,跟先前流的数不清的汗水和血液混在一起。
张海平也没想到,幽灵恶魔居然被自己一下击退了,而宋婷舟也急忙跳下来,任由这头怪物摔在地上。
它的身体依旧在微微颤动,插着小刀的喉咙也开始渐渐愈合,但就是没有要再站起来的意思。
幽灵恶魔,这个不会劳累不死不灭的怪物,现在像是……睡着了。
不对,应该说是,被定身了。
张海平缓缓转过头,目光越过神情呆滞的许德浩,落在彩蝶风情万种的脸上。
后者冲他点点头,豆大的汗水不断从肌肤间冒出来:“我的这把刀可以让目标暂时失去全部力气,它现在肯定是不能再对你们发动攻击了。”
张海平笑了笑,这场苦战终于迎来了结束,他们也迎来了胜利,那些诡异的水已经少到隐没于金光中,几乎要看不见了。
“许德浩,还好吗?”张海平走上前,扶住许德浩,让他几乎失去意识的躯体不要这么倒下去。
宋婷舟也小跑着上前,扶住了许德浩的另一边肩膀,满脸担忧地看着他。
后者低垂着脑袋摇摇头,眼泪鼻涕和口水一同掉下来,他却没有心思去管它们,手上的痛感让他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只剩下简单的本能。
“休息一会儿吧。”张海平说道,扶着许德浩坐在地上。
那恐怖的伤势张海平甚至不忍心去看,皮开肉绽在这样的伤口面前只能算的上轻伤。
许德浩手掌的肉几乎全部被切碎了,在幽灵恶魔的折腾下变成了肉泥。
空气中甚至还能看到肉屑在飘飞,难以想象这个男人究竟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许德浩手心的猩红血肉终于可以不被暴力打断地生长,血管重新开始拼接,皮肤一点点恢复,那些被削的惨不忍睹的肉,还有被刺错位的骨节,都在血肉的引导下恢复着。
疼痛终于在一点一点地退去,被疼痛几乎夺走意识的许德浩也终于有了动静。
他的嘴唇先是动了动,接住了即将流出去的口水,然后轻轻将他们吞了下去。
许德浩的脑袋动了两下,终于恢复了些许神智,被摧垮的意志重新构建,他的眼睛也再次完成了聚焦。
“艹……”许德浩有气无力,“疼死……我了……”
这不是夸张,而是差点就成真的事实,不知道如果任由幽灵恶魔这样折腾许德浩的双手,会不会让疼痛超出大脑所能忍受的极限,让他真的死去。
还好,他们不用去验证许德浩到底还能撑多久了,因为幽灵恶魔现在已经躺在了地上,想要动弹,却又使不出一点力气。
伴随着最后一滴水也被金雨给消融,六楼里流淌的仿佛能让一切事物化为虚无的水也终于全部耗尽。
幽灵恶魔刚恢复了力气想要站起,却直接消失在了原地,好像它本来就不存在,又好像被抹去了存在的概念,没留下任何东西在这个世界上。
笼罩着整栋大楼的诡异力量消失的无影无踪,连空气仿佛都明亮了一些,不再带着一股似有似无的压抑。
张海平也终于有空,去打量诡异的水退去后的场景。
然后,就看到了任何人都会第一时间注意到的洁白羽毛。
它纯净无瑕,不带有一丝杂色,洁白如雪,细腻如丝,让人情不自禁地盯着它,几乎忘却了周围的一切。
如果说,看到那些诡异的水的时候,张海平感觉这些水与周围的空间格格不入,像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哪怕立马消失,他也不会觉得这种违反科学的惊人变化有什么违和之处。
那这片羽毛带给张海平的感觉就恰恰相反,他感觉这片羽毛是这个世界最纯真最实在之物,哪怕周遭的一切都是假的,它也一定是真的。
它是亘古不变的存在,是真实的具象化,是无法销毁之物,是绝对的真实。
“去吧,拿起它。”一个空灵的充满神性的声音在张海平的耳畔响起。
这个声音很熟悉,张海平愣神片刻,想起来这是他在离开甘蔗市前,在天台的铁门前突然听到的声音。
“维持现实之物,交给洞悉虚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