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江的脚步越来越虚浮。
喉间的甜腥漫到舌尖,命火在经脉里横冲直撞,像有千万根烧红的银针扎进血肉。
刘砚秋攥着他的手全是冷汗,可他连回握的力气都没了。每动一下,命火就窜得更凶。
撑住!刘砚秋拽着他往灌木丛里钻,前面有个山洞!
话音未落,陆江眼前一黑。
再睁眼时,他站在一片血雾里。
穿玄色龙纹锦袍的男人背对着他,腰间玉佩纹路与刘砚秋的一模一样。你是...
初代命火宿主。男人转身,眼底燃着和陆江指尖相同的赤焰,命火是玄鼎国运所化,非人力可控。
当年我强行镇压,结果...他抬手,血雾里浮现出断壁残垣的画面,玄鼎灭国,皇族尽诛。
陆江说:那引渡术...
能转移命火,却转移不了诅咒。男人的声音像碎冰,你若不愿重蹈覆辙,便尽快引渡。
血雾突然翻涌。陆江猛地呛咳,再睁眼时,正趴在山洞的干草堆上。
老乞丐蹲在火边拨弄药罐,破麻袋搭在石头上滴着水。醒了?他扔来个烤红薯,命火暴动伤了心脉,我用九转归元针给你镇了。
陆江摸向胸口,果然有细若蚊足的针孔。你...会这针法?
玄鼎国御前供奉长老,能不会?老乞丐嗤笑,火光照得他眼角的皱纹忽明忽暗,当年那批权臣要逼先帝禅位,老子砍了三个带头的,被通缉得像条丧家犬后来想通了。装疯卖傻躺平,总比被砍头强。
洞外突然传来衣袂破空之声。
老乞丐抄起药罐砸向洞口,青铜罐地撞在一柄精铁剑上。
沈无尘提着剑跨进来,甲胄上还沾着血:陆公子,我等你醒。
沈统领好兴致。陆江撑着石壁站起,命火在掌心跃动,追了半夜不累?
不累。沈无尘剑尖指向他胸口,但有人替你累了。
洞外传来机关触发的咔嗒声。
柳如烟的身影从树后闪出来,发间银铃乱响:沈统领,我在周围布了幻阵。
你刚才追的,是我用奇门遁甲变的影子。她晃了晃手中的青铜罗盘,现在...你在陷阱里。
沈无尘的剑突然一颤。
远处传来箭矢破空声,他旋身挥剑格开,甲胄上顿时多了道血痕。岳千钧的人?
他派了杀手假扮你的属下。老乞丐把最后一枚银针从陆江胸口拔出,想让你们两败俱伤,自己捡漏。
话音未落,洞外传来闷哼。
二十几个从四面八方围上来,刀身上的军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正是岳千钧的私兵。
为首的刀疤脸吼了一嗓子,朴刀带着风声劈向陆江。
老乞丐抄起墙角的木棍迎上去。
那木棍看似破烂,扫在刀疤脸手腕上却发出骨裂声。玄鼎长棍术?沈无尘瞳孔微缩,挥剑斩翻两个杀手。
刘砚秋扯着陆江退到洞角,从药囊里摸出一把解毒丹:含着,他们刀上有毒。
陆江刚把药塞进嘴里,就见老乞丐一棍扫倒三个杀手,转身对他喊:小子!
带着神典跑!
跑什么跑?陆江抹了把嘴角的血,命火在指尖凝成赤芒,要跑也是他们跑。
混战持续了半柱香。
当最后一个杀手倒在血泊里时,沈无尘的甲胄已经破了三个洞,老乞丐的木棍断成两截。
岳千钧的声音从林外传来:
想跑?老乞丐抓起块石头砸过去,正中对方后心。
远处传来闷哼,接着是马蹄声渐远。
算他跑得快。老乞丐踹了脚地上的尸体,转头看向陆江,你俩去林子里歇着,我守夜。
刘砚秋扶着陆江往林子里走。
月光透过树叶洒在神典上,她突然翻开某一页:陆江,你看。
命火引渡术的字迹在月光下泛着幽光,旁边还有行小字:若宿主自愿,可将命火渡与血亲或道侣,诅咒随火转移。
刘砚秋的指尖轻轻颤抖:我可以...成为新的宿主。
陆江愣住:不行。
为什么?
你师父让你找玄鼎传人,不是当替死鬼。陆江别过脸,再说了...他突然笑了,我躺平惯了,哪能让你替我挨骂?
刘砚秋没再说话。她望着陆江苍白的脸,把神典轻轻抱进怀里。
后半夜,陆江站在山巅。
下方岳千钧的营地还在冒烟,沈无尘的马蹄印混着血迹延伸向远方。
他摸了摸怀里的神典,烫得几乎要烧穿衣襟。
命火...究竟该由谁来继承?他对着风喃喃。
神典突然发出轻响,像是在回应。
林子里传来夜枭的啼鸣。
陆江眯起眼睛。那啼声里,混着极轻的银索破空声。
他想起白无瑕的冰锥,想起沈无尘说过的神典引血祸。
山风卷起他的衣角。陆江握紧神典,转身走向刘砚秋所在的方向。有些麻烦,该去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