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结果还好。”
他开口，语气依旧是训诫式的。
“楠愈，你也大了，还有一周就正式成年了。
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想想后果，想想你的身份，想想柳家的脸面。”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你这次太任性妄为了，回家再好好教育你。”
柳楠愈猛地抬起头，眼圈还带着刚才争执过的微红，此刻盈满了难以置信的委屈和愤怒。
“原来…你还记得我的生日啊？”
她声音发颤，带着嘲讽。
“我还以为在你心里，只有公司的报表和我的清白最重要！”
柳董被她的话噎了一下，眉头蹙起，似乎觉得她的反应不可理喻。
“你这是什么话！你是我柳程峰的女儿，你的生日我怎么会不记得？
不仅记得，你的成人礼必须要大办，让所有人都看看我柳家的千金！”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规划：“等你生日过后，就该慢慢接触公司的事务了。
我已经安排好了，九月份直接送你去美国常春藤读商科。学成归来就正式进公司，这才是你该走的路！”
这番话如同冰水，兜头浇灭了柳楠愈刚刚燃起的最后一丝对父爱的可笑期待。
出国？
学商？
接手公司？
他早已为她规划好了一切，像一个精准的模具，要求她严丝合缝地嵌入其中。
“我不要！”
柳楠愈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
“我的人生凭什么全部由你来安排？我不想学商！我也不想出国！我更不想进那个冷冰冰的公司！”
“由不得你胡闹！”
柳程峰的耐心耗尽，语气骤然冰冷严厉，久居上位的压迫感瞬间弥漫开来。
“为你铺好的康庄大道你不走，难道想像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一样，去搞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柳楠愈，你别忘了你姓什么！”
“我姓柳难道就连选择自己喜欢什么的权力都没有了吗！”
柳楠愈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涌上眼眶，却被她死死忍住。
“喜欢？喜欢能当饭吃？能支撑起这么大的家业？”
柳程峰冷笑一声，目光锐利如刀。
“这件事没有商量余地。你必须去！现在跟我回家，别再在外面丢人现眼！”
看着父亲斩钉截铁、毫无转圜余地的脸，柳楠愈深知此刻再多的争执都是徒劳。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绝望席卷了她。
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淡淡的铁锈味。
最终，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般，肩膀垮了下来。
她低下头，避开父亲逼视的目光，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声音低哑而疲惫。
“知道了，先回家吧。”
这不是顺从，而是短暂的、屈辱的妥协。
她知道，硬碰硬没有任何胜算。
柳程峰似乎对她的服软还算满意，冷哼一声，转身走向等候的车辆。
柳楠愈跟在他身后，每一步都感觉格外沉重。
她攥紧了手里的检查单，那纸证明她清白却剥夺了她尊严的报告，像一块寒冰。
车窗外繁华的街景飞速掠过，她却只觉得一片灰暗。
成人礼、出国、商学院、家族企业……
这些旁人羡慕不已的东西，在她看来却如同一个华丽而冰冷的囚笼，正在向她缓缓关闭。
而那个刚刚逃离的、有着晨光舞蹈和吉他声的公寓，以及那个带着笨拙亲吻和烟草味的少年。
此刻仿佛成了一个遥远而模糊的、再也回不去的梦。
……
接下来的三天考试，在一种混合着紧张、习惯性麻木和偶尔走神中度过。
数学吴碍倒是不怕，甚至还空出了三十分钟的时间检查试卷。
历史，政治也是拼尽全力，能写满的全部写满了。
但轮到英语时，情况截然不同。
试卷发下来，他深吸一口气，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柳楠愈清冷的声音讲解语法要点的样子。
笔尖在答题卡上沙沙作响，比以往任何一次考试都更加流畅、自信。
虽然远达不到柳楠愈那种变态的水平，但他第一次感觉英语考试不再是两眼一抹黑的猜谜游戏。
“多亏了她。”
这个念头在他答完题检查时，变得无比清晰。
考试间隙的休息时间，两人总会偷偷溜到监控死角的里间，快速抽上一根烟解乏。
烟雾缭绕中，不再是单纯的沉默。
老王会压低声音跟他八卦：“三班那对，就天天腻歪那个，考完语文出来女生哭得稀里哗啦。”
或者骂两句：“常屈那小子刚才发信息问我你考咋样，就他上次模拟考那点分，还好意思问别人？”
这种充满烟火气的闲聊，极大地缓解了高考带来的巨大压力。
他甚至又半真半假地提了一次让老王考虑来他球队当教练的事，老王依旧笑骂着让他滚蛋。
但眼神里的犹豫似乎多了几分。
最后一场地理考试的结束铃声响起，标志着高中生涯的彻底落幕。
吴碍交卷，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一种巨大的空虚感和莫名的兴奋交织在一起。
回到房间收拾好东西，跟着工作人员下楼办理退房手续。
站在建国饭店光洁明亮的大堂前台，等待确认信息时，他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
忽然，前台一位工作人员抱着好几捧格外扎眼的鲜花走了过来，面带微笑地确认了他的名字。
“您好，这几束花都是送给您的，祝贺您高考结束。”
吴碍看着几乎要把前台淹没的五捧风格各异、却同样绚烂的鲜花，一下子愣住了。
他下意识地接过，每一捧花上都附着一张精致的卡片。
他拿起最上面一捧向日葵花束上的卡片，署名是尚婉绫，字迹干净可爱：“恭喜出狱！赶紧出来陪我，我在餐厅等你！”
接着是一捧清新淡雅的香槟玫瑰，卡片上是诗娴娟秀的字迹：“恭喜考试结束，一切顺利。”
第三捧是一大束彩色满天星，卡片画了个笑脸，署名沐韵霏：“小碍子真厉害！速约本宫喝酒，本宫还想听你唱南山南！”
第四捧由菊花和百合组成，署名郭怡：“祝贺你高考结束，我走了…”
吴碍没有搞懂这女人什么意思，直接跳过看最后一捧。
最后一捧是非常特别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