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谁让你没弄清他的底细就瞎嘚瑟？”
陈亮陈科长放下梳子，慢悠悠地说。话虽这么说，他心里也有点不痛快，自己在区里混这么多年，儿子居然被个泥腿子出身厂长给比下去，传出去确实不好听，陈家可是大户人家。
“爹，我不管！”陈杨梗着脖子。
“那行，我们给他找点茬，让他知道咱陈家不是好惹的！”陈亮眼睛一转，忽然拍下大腿。
陈杨干起坏事，立马来灵感：“有了，他那食品厂不是刚扩建吗？肯定有消防隐患，我找消防队的周大哥，给他贴张整改条，让他停业整顿，看他还咋神气！”
陈亮皱皱眉，想说点啥，可看着儿子那不服气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咽回去，让反正就整顿一两天，谁也找不出毛病。
于是他含糊地“嗯”了一声，算是默许儿子操作。
食品厂的车间里，工人正忙着给新出的水果罐头贴标签，铁皮声在碰撞。
刘光鸿叼着根笔，蹲在生产线旁，看着传送带上的罐头，跟车间主任念叨：“这标签得贴正点，那些外商就喜欢讲究这个专利标签。”
正说着，一辆汽车局出厂的红色消防车开进厂门，在院子里停下。
陈杨跟着几个穿制服的消防员下车，手里拿着个红袖章，往胳膊上一戴，梗着脖子喊：“刘光鸿呢，出来！”
刘光鸿慢悠悠地站起来，弹弹身上的灰：“陈办事员，稀客啊。这是咋了？我厂着有火情？”
他故意点出对方职位，气得陈杨脸都绿，他知道自己在刘光鸿的职位面前啥也不是，今天就要让刘光鸿明白什么叫做职小权大，不要当小干部是豆汁。
“少废话！”陈杨从消防员手里拿过一张印着“消防不合格，责令停业整顿”的条子，往刘光鸿面前一递。
“你们厂消防设施不达标，线路老化，赶紧停业，先整顿三天！”
罐头食品车间主任急眼：“不可能，我们上周刚换的新线路，灭火器也都是新的！”
“我说不合格就不合格！”陈杨仰着下巴，冲消防员使个眼色，“给他们厂子贴条，先封这个车间！”
消防员刚拿出封条，就听见厂门口传来一阵汽车喇叭声。
三辆黑色轿车鱼贯而入，下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身后跟着几个黄头发、蓝眼睛的老外，还有个拿着相机的记者。
“王部长，您这边是？”刘光鸿赶紧迎上去，这是涉外部的王部长，昨天刚通电话，说今天带外商来考察，准备把他们的水果罐头出口到白头鹰帝国。
王部长皱着眉看看那些消防员手里的封条，又看看陈杨：“这是咋回事，为什么还封上国家重要生产基地？”
陈杨也傻掉，他哪知道会撞上外商，但还是咬牙，结结巴巴地说：“他……他们厂消防不合格，我……我就是按规定办事。没错就是这样，他们厂安全有问题”
陈杨后面说得越来越大声，外商的翻译说给外商们听。
“放屁！”王部长连忙解释，指着车间里崭新的灭火器和线路。
“我上个月刚来看过，你们这是故意找茬！”
他转头对老外说：“抱歉，史密斯先生，一点小误会，我们马上处理。”
老外们交头接耳几句，脸上露出不悦。其中一个高个子老外摇摇头，用生硬的中文说：“安全.....第一，这样的工厂，我们no......合作。”
王部长的脸“唰”地白,这单生意要是成，能赚500万绿金，还能打开白头鹰帝国的市场，就这么被一张破封条搅黄！
他连忙追上去，吩咐手下人去问清楚陈杨来路。
王部长最后还是没挽回史密斯他们的信任，气得拍碎办公的笔：“秘书，带头那小子……叫啥名字？哪个单位的？我要向上面投诉！”
王部长的投诉电话像颗炸雷，在上面反映后，开启追查责任，最后上面几个部门的电话在区委办公室炸响。
区委书记正喝茶呢，一听问责，什么“500万绿金泡汤因为陈家小子”，“外商取消由于安全”，“食品厂在白头鹰帝国市场彻底败退”，手里的茶杯掉在地上，热水溅一裤腿都没感觉。
毕竟他现在的心拔凉拔凉。
书记扯着嗓子喊，额头上的青筋突突跳，“查！给我查哪个关系户，不管是谁，哪怕他爹是天王老子，也得给我揪出来，追究责任！”
办事员哆哆嗦嗦地递上陈杨的名字，还有他爹陈亮的信息。
书记一看，差点没背过气去，陈亮是他一手提拔的，平时就爱拍马屁，但没想到这次捅这么大的篓子，看来保不住！
“胡闹，简直是胡闹！”书记在办公室里转圈，像只被踩到尾巴的老猫，“500万绿金，那是能买多少钢材、多少机器的，就被俩搅屎棍给毁掉，老子被骂的狗血淋头！”
正骂着，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群老干部涌进来，都是陈家托关系打点过的人。
“书记，老陈也不是故意的，陈杨那孩子年轻不懂事……”
“要不这事就算了，让小陈写个检讨，而且确实有点隐患，他也是好心办坏事？”
书记指着他们的鼻子，“那你们帮他们顶黑锅，王部长已经说这事没完！市里马上就会派人来继续查，你们想让咱区委跟着背黑锅？”
他喘口气，眼神辣起来，“我告诉你们，谁也保不住他们，必须处理，当然你们要想一起被处理，可以跟着！”
其他老人，连忙摇头，老陈的关系还不到那步，于是他们果断斩断关系，要求严惩！
当天晚上，区委连夜开紧急会议，开始商讨责任，所有人都愁眉苦脸。最后，书记一拍桌子。
“没办法，只能把他们父子俩弄去下乡，越远越好，眼不见为净！就……就大泽乡青山镇吧，那儿离刘家镇近，剩余的事就和我们无关，让他们好好反省反省！”
没人敢反对，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总比被市里问责强，反正到时候发生什么就和他们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