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柔和的白光并不停留,它如同水银流淌过大地,却又瞬间穿越空间,精准地将赵无极、张乾元、周天海、赵虎……所有出手围攻的核心人物——完全包容!
静!
极致的静!
白光无声无息地扫过。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血肉横飞的景象。
半空中,赵无极保持着狰狞咆哮的姿态,手中金蛟锏还残留着璀璨的灵光幻影。
周天海诡异地停留在虚影状态。张乾元长幡卷起的毒雾还在翻腾……
但就在白光拂过的瞬间。
他们的身体,连同手中的神兵、护体的灵能、身上的铠甲、燃烧的精血……一切存在的痕迹,都如同被投入了万载冰水中的墨滴,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无声地分解、消散、化为最纯净的光尘粒子!
四个金丹期!三位老祖,一位家主核心战将!
连同他们刚刚爆发的、足以将青云城打沉一遍的恐怖灵能!
就这样……
湮灭了!
仿佛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白光并未继续扩散,它如同完成了使命般悄然敛去,复归于那方残破的石碑。
石碑表面的裂纹似乎加深了一些,那微弱的光芒也彻底黯淡下去,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
战场!
一片死寂!
燃烧的火焰仿佛凝固!风也停止了嘶吼!所有厮杀的动作都停在了半空中!
无数双血红的眼睛瞬间失去了焦点!
呆滞、茫然、极致的震撼与无法理解的恐惧爬满了每一张面孔!
赵家、张家、周家所有的修士如同被石化!
如同看到了真正的神罚!他们的骄傲!他们的倚仗!他们的家主!他们的老祖!
在他们眼前,无声无息地…化为了光尘!
崩溃!
无法遏制的崩溃如同山洪般爆发!
“鬼……鬼啊!”
“老祖!!”
“跑…快跑!!”
恐惧的哀嚎如同瘟疫炸开!前一秒还占据绝对优势的三家联军,如同被摧毁了信仰根基的沙堡,轰然垮塌!
幸存的筑基修士面无人色,再也顾不上围攻林家残众,发疯般朝着四面八方溃逃!
炼气修士更是哭爹喊娘,互相践踏!
林家残存之人,同样如坠梦中!劫后余生的巨大空白感冲击着每一个灵魂!
铁山浑身浴血,拄着断裂的长刀,铜铃般的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嘴巴大张着,喉结剧烈滚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林月死死捂住嘴,泪水和血水混流而下。
被护在阵中的几个林家幼童茫然地看着天空飘散的光尘。
林震山僵立在半空,护体的青钟虚影早已散去,手中染血的战刀“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他死死盯着那方被埋没在断梁残瓦之下、此刻却成为战场唯一焦点的残破石碑,以及石碑旁边那个满身血污、正艰难爬起的身影——林烨!
那是……什么力量!
不!不可能是林烨的力量!他不过炼气!
是那块碑!是林烨……碰了那块碑!
无数道震惊、茫然、敬畏乃至恐惧的目光,聚焦在战场中心那唯一挺立的少年身上!
林烨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如同拉扯着灼热的肺叶。
方才千钧一发的生死之搏几乎榨干了他所有精神与体力,此刻十点天眷的力量如潮水般退去,巨大的虚脱感与灵魂被抽空般的疲惫瞬间袭来,眼前阵阵发黑。
但更让他心神巨震的,是那石碑中传来的、源自血脉深处的古老意志!
就在这时!
嗡!
脚下残损的基石方砖发出一声极其微弱、仿佛来自遥远时空的震动!
一股奇特的温润感,伴随着极其模糊的感应,从石碑触地之处传来!
林烨下意识地低头!
在石碑的底部,一块刚刚被撞击之力震开表面焦黑的岩石上,露出了其下光滑如玉质的基座!
一行行极其古老、字形如同刀凿斧刻、充满了蛮荒气息的奇异文字,在莹白的微光下若隐若现!
【林氏】
【初祖】
【引地脉之元】
【借山岳之势】
【聚九星之芒】
【镇运】 ——镇天地驳杂之运!定万古不宁之气!
最后那【镇运】二字,笔画苍劲虬结,如同巨龙盘绕!散发着浩瀚、威严、永恒的神韵!一丝无法言喻的、仿佛触及世界最深层规则的力量气息萦绕其上!
林烨的心脏如同被重锤狠狠擂中!
镇运!
这块碑……林家……初祖?镇压的不是敌人!是……运!
悬在虚空之中、宛若九天仙城的悬空巨城……骤然掠过他的脑海!原来……是这样!
死寂。
是笼罩在残垣断壁上的灰烬,是凝固在空气中的血腥,是悬在每一个幸存者心头无法坠落的沉重铅块。
战场废墟的中心,那方曾绽放湮灭神光的古老残碑,如今彻底敛去了所有光华。
它静静地伫立在焦土碎石中,被燃烧的断梁阴影覆盖大半,表面布满了更加深沉的裂痕与灰垢,仿佛刚才逆转乾坤、抹杀四大金丹的伟力耗尽了它最后一丝残存的意志,重归那沉寂了不知多少纪元的死物。
林烨,就半倚在这冰冷的石碑基座旁。
天眷十点的洪流早已退潮,随之被抽离的不只是那洞悉万象的运气,更是他残存的所有精力与气力。
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牵扯着胸腔内火辣辣的痛楚,肋骨仿佛寸寸断裂,喉咙里是挥之不去的血腥铁锈味。
方才惊心动魄的闪避、翻滚以及引导石碑伟力时那精神意志的极致燃烧,榨干了他每一丝肌肉纤维和经脉中的微末灵力。
眼前阵阵发黑,天地在旋转颠倒,耳畔的厮杀声、哀嚎声、溃逃的喧嚣仿佛隔着厚重的水层,模糊而遥远。
只有身上各处传来的剧痛,提醒着他生命的延续。左臂自肩膀处传来撕裂般的痛,是林浩匕首劲气刮过留下的深刻伤;
右腿膝盖上方,被一块飞溅的岩石砸中,皮开肉绽的伤口被泥污糊住;
最要命的是后背,方才撞击石碑时那一下绝不算轻,背脊骨仿佛都发出了呻吟,撞击石碑后又强行催动意志引导白光,此刻针扎火燎般的刺痛顺着脊椎弥漫开来。
他尝试着用手肘撑地,想稍微坐起一点,看看这片被他间接拯救的残破家园,看看他那个在最后一刻被光芒保护下来的父亲。
然而手臂稍一发力,剧痛和虚脱就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身体猛地一颤,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若非石碑阻挡,恐怕整个人都要栽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