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份解脱仅仅持续了几秒。
陈立：“？？？？？？”
“什么鬼？？”
“我怎么还在？？？”
“卧槽，不是死了连思想都不停止吧，那我可真的会疯的。”
黑暗和死寂围绕着陈立，他感受不到身体，感受不到自己。
什么都感受不到，只有他一直活跃的思想。
又过了几分钟。
一点微光在他眼前再一次亮起。
光芒非常微弱，有点像是接触不良的灯泡。
紧接着那微光稳定下来之后开始扩张，在陈立的视线中逐渐勾勒出一个……长方形的轮廓。
“什……什么情况？”
那长方形的轮廓越来越清晰，最终定型为一个虚拟屏幕，悬浮在陈立的思想之上，完全占据了他的视线。
屏幕是那种老式电脑的深蓝色背景，上面用像素感十足的白色字体显示着一行字：
【网络连接中断··········】
陈立：“？？？？？？？”
如果他现在有实体，大概率会掀桌子。
“卧槽！！！”
“不是吧，阿sir？！玩我呢？！死了就死了，还网络连接中断？！这他妈是什么鬼？！”
他以为的死亡，是意识的彻底终结，是永恒的安宁，是辛辛苦苦被动挂机四十多年后应得的服务器关闭维护。
可现在这算怎么回事？
意识没消失？
只是……断网了？！
“草泥马！那还不如不死呢！”
陈立要疯了。
“这意思是老子还得在这乌漆嘛黑的鬼地方等着重新连接？
万一永远连不上呢？
那我岂不是要被永远关在这个小黑屋里？！
这比当旁观者还惨啊！
挂机哥！
伊森！
你先别死透啊！快叫托尼！
你可能还可以抢救一下的啊，大哥，求你了。
你死了我怎么办啊！
我要被卡bUG卡死在这里了！”
对于孤寂的恐惧淹没了陈立。
永恒的虚无很可怕，但永恒拥有自我意识却被禁锢在绝对孤寂中的状态，是另一种维度上的恐怖！
这他妈是哲学层面上的酷刑！
“我去你爹的！你觉得老子还不够惨是吧？看了四十多年悲剧，好不容易熬到结局，你他妈给我来个未完待续，请耐心等待服务器响应？！
别搞我啊！求你了！
给个痛快行不行？！”
陈立的意识波动剧烈，如果这波动能转化成声音，估计能震碎玻璃。
或许是听到了陈立发自灵魂的祈祷，又或者单纯是被他这连绵不绝的咒骂给吵得受不了了。
那个悬浮的蓝色屏幕，【网络连接中断·········】的字样突然闪烁了几下，像是信号不稳。
紧接着，在陈立的注视下，那行字消失了。
屏幕变成了浅灰色，中间出现了一个缓慢旋转的、像素风格的圆圈加载图标。
图标下面，出现了一行新的小字：
【正在重新连接·········请稍等。】
陈立：“？？？？？”
嘴里优美中国话卡壳。
“咳咳……” 他意识里下意识地清了清不存在的嗓子，“好像……好像还有救的样子？”
停下无意义的绝望，陈立开始观望。
陈立现在。
就像充了七万之后，刚要从赛利亚的房间出来，准备从西海岸逛到三番街，然后在绕路到斯顿雪城，接受来自路人对神选之人的仰慕时。
一个弹窗告诉你游戏账号将要永久封禁。
正当你准备掀桌子砸电脑的时候收到了客服正在处理中，请耐心等待的通知。
虽然前途未卜，但总比直接“404 Not Found”要强一点……吧？
如果还能呼吸的话，陈立现在肯定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个屏幕。
加载圆圈慢悠悠地转着，仿佛一个退休老干部在公园里打太极，急死个人。
几秒钟后，圆圈下方又出现了一个进度条。一个空心的长条框，从左端开始，一丝微弱的绿色光芒开始艰难地向右蠕动。
进度条上方出现了数字标识：
【正在重新连接…… 1%】
陈立：“……”
绿色光点蠕动得极其缓慢，但好歹是在动。
陈立的心也跟着那速度一点点提起。
【正在重新连接…… 30%】
【正在重新连接…… 88%】
【正在重新连接…… 99%】
绿色光条填满了整个进度条，只剩下最后那么一丁点缝隙！
数字也定格在了99%！
陈立的意识绷紧到了极限！
如果他现在有心跳，那绝对是每秒一百八十下的高频振动，堪比失控的打桩机！
如果他有实体，手心肯定全是汗！
“快！快！就差一点了！千万别卡！千万别学上辈子的那破毒奶粉，一到关键节点就网络连接中断，请重新登录！那老子真会骂娘的！虽然现在好像也没别的可干了……”
他直勾勾地盯着那最后百分之一的空白，以及那个仿佛永恒定格了的“99%”数字。
每一纳秒都变得无比漫长。
这种等待的煎熬，甚至比之前旁观伊森一生悲剧时还要折磨人。
那至少还有个剧情可以看，偶尔还会有点体感奖励什么的，现在这可是关乎他存在的形式啊！
是彻底解脱？还是永久囚禁？
如果一直视线都跟在伊森身上不能动，不能说话，死了也就死了。
可要是意识陷入永恒的黑暗，那真的很不想死了。
百分之九十九！
数字像是焊死在了屏幕上，进度条那最后一丝空白，就像是曾经刷完疲劳后却发现还有几个任务没接，而且就差一丝经验值就升级了。
时间在绝对的寂静中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堪比一个世纪。陈立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上辈子吐槽服务器太多次，导致这辈子遭到了针对性的报应。
“动啊！王八蛋！快给我动啊！”
他所有的意念都化作了最纯粹的呐喊，如果意念有力量，这屏幕早就该被戳出一万个窟窿了。
也许是祈祷终于感动了运维，也许是系统终于处理完了堆积的延迟数据。
那定格的99%轻微……跳动了一下。
【重新连接成功！】
绿色的光芒瞬间充满了整个进度条，屏幕随之亮起柔和的白光，但并不刺眼。
陈立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或者破口大骂这迟来的成功，屏幕上的文字迅速变化，原本的连接界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全新的、带着某种简陋游戏风格的提示：
【新手指引：请选择你想要创建的角色。】
陈立：“？？？”
他整个意识都宕机了半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