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贾兰、贾菌三人悄悄离了学堂,来至一胡同内。贾环看到一户人家门口堆放的几根树枝,忽然心生一计,心道:如今学堂发生了这等事情,难免不会传到贾政耳中,不如将计就计,就说伤了腿脚在家读书,反正那个学堂不去也罢,正好儿离了那污秽之所。想罢吩咐元宝说:“元宝,去找一把小刀来。”
元宝一愣,道:“小刀儿?少爷,我的包儿里倒是有一把日常给您削果子用的,不知道行不行?”说完从随身的包袱拿出一把三寸许来长匕首出来。
贾欢拔出匕首,看了看,果然锋利,说道:“就是它了”,说完就将那裤管儿撩开,露出小腿部位,深呼了几口气,拿起匕首对准自己自己的小腿,刷的一下就是一刀,在小腿迎面骨伤留下一道寸许长的口子,只见鲜血直流,瞬间染红了裤子。
贾兰几人见状大惊,吓得不轻,贾菌只感觉眼前一阵迷糊,惊叫道:“三叔啊,你怎么下手那么狠?”
元宝也是吓了一跳,赶忙用手帕捂住伤口:“三爷!三爷!您这是干啥呀?这伤了自己我们回去可怎么交代啊。”
贾欢咬着牙,挤出一抹微笑道:“你懂什么?蠢奴才,这样我就可以不去学堂上学了。那个学堂里你们也看到了,乌烟瘴气的,有甚好学?不如在家自己用功。”
贾兰、贾菌一听,心道:三叔说的有道理啊。这个学堂里前有薛蟠,后有宝玉、秦钟,搞得龙阳之风盛行,乌烟瘴气的。何况贾代儒和那些先生又教不了什么高深的课业,不过是拿着几本书哄着这帮孩子识字。贾瑞又只知道要孝敬,像他们这种孀寡子弟如何经得起他这般要求,倒不如学了三叔的模样,装病在家,自己用功,遇到不明白的请教三叔就是了,三叔的功课可比那些先生强多。
想罢,贾兰对贾菌说:“元宝,去找一根棍子来。咱也学三叔的样子,把自己弄伤,好好在家养病,不去学堂了。”
贾菌一脸不忍道:“哥哥,这是不是有些太过了?这伤自己的事儿多疼啊。”
贾兰道:“身为男儿,还怕这点疼痛吗?来吧!”
贾欢笑了笑,说:“还是我来吧!我手上有准。”遂让元宝从旁边的柴火垛里找出一根手臂粗的棍子拿过来。又将二人的手帕塞进二人嘴里,道:“都忍着点儿!可能会有些疼,但是我会收些力,顶多也就是肿几天,不至于伤了筋骨,回头我派人给你们送些我自己调制的药膏子,涂上两三日便可恢复了。”
二人听罢坚定的点了点头。贾环抄起木棍照着贾兰的腿上来了一下,瞬间起了一大片红肿,疼的贾兰满头大汗,饶是如此也是死死的咬住手绢儿没吭一声。
这时贾菌见状已心里怕的不得了,浑身已经开始有些哆嗦,这种事他还是头一遭,索性双眼一闭,将腿绷直,学着贾兰的样子死死咬住手绢。
贾欢忽然拉过贾菌的左手臂,贾菌一愣,心道不是打腿吗?正待开口问时,
贾环猛的用力敲了一下,疼的贾菌一阵哀嚎,眼泪汪汪的道:“哎呀,三叔啊,不是说话打腿吗?你这怎么突然换打胳膊了?侄儿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啊,哎呦疼死我了!”
贾环看了他的样子,忍不住笑到:“我也没说打哪里啊,再说不打得狠一些,怎么能像呢?不像回家你们怎么交代?”
三人遂跑到旁边的药店买了些创伤药,胡乱涂了一下,又让大夫包扎了一下,三人又商量好说辞,便一瘸一拐、捂着胳膊的回府去了。
刚一进二门,琥珀就看到元宝左边搀着贾环,右边扶着贾兰,一瘸一拐的往这儿走,贾环的裤子上红红的一大片血迹。吓得琥珀如同失了神,赶忙对着内院叫嚷起来:“快来人,爷几个受伤了。”屋里人听到琥珀喊叫,赶忙跑过两个小丫鬟,扶着贾兰。
琥珀急忙一把搀住贾环,关切的问道:“三爷这是怎么了?怎么才一上午的功夫就伤到这样?”抬头看向元宝,一脸怒气的嗔怪道:“肯定是你个奴才贪玩耍滑,没照顾好爷,看我等会回了赖管家,先揭了你的皮。”
元宝委屈道:“哎呀,姐姐可冤枉我了。姐姐不知道,今天学堂里打起来了。宝二爷跟秦公子不知道为了什么忽然就跟那个姓金的小子吵嚷起来,我们几个在外面得了信,茗烟就带锄药、扫红、墨雨冲击学堂跟哪个姓金的小子动起手来,几个人打得那叫一个热闹。三爷眼见学堂乱了,怕二爷跟秦公子吃亏,本来想过去护着点二爷他们,顺便劝说一下。也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给三爷使了个绊子,可巧碰在木棱子上,这才伤了腿,好在我们不远的街口有大夫。去上了药,三三爷这才好了许多。”元宝添油加醋的将故事说了一番。
“那兰大爷怎么也伤着了?”贾兰正欲开口。
元宝又委屈吧啦的道:“何止兰大爷,菌大爷爷伤着。他们眼见三爷受了,想过去帮衬,被人偷袭一个伤了腿,一个伤了胳膊,大夫说虽然没伤了骨头,但也得将养百日才能恢复。”
贾环跟贾兰听完一愣:将养百日,那就是得三个多月不用去学堂了,真是贴心的好奴才啊!然后默默看着元宝在哪里有的没的浑说一气,编的那叫一个圆滑,二人偷偷对视一眼,很默契的对着元宝伸出一个大拇指。心道:这小子画本子没少看,我们商量半天,都没这个奴才讲的精彩。
琥珀此时心中有气,但也不敢撒,还是先照顾贾环要紧,正准备将贾环搀回府中,不成想身后一阵乱哄哄的脚步声,呼啦巴拉出来一群人,首当其冲的就是王夫人跟李纨、后面跟着凤姐、宝钗、迎春、探春、惜春。王夫人大老远就叫道:“谁伤了,是不是宝玉,人在哪?这帮下人怎么伺候的。”来之二门上一看,原来是贾环,急忙问道:“怎么环儿和兰哥儿伤了,宝玉呢,有没有伤到?”
凤姐也在旁边训斥道:“这老三怎么这么大了,还跟个慌脚鸡,没个分寸,上个学还能伤着了?”
贾环没理会凤姐,对着王夫人道:“回母亲的话,二哥哥没事,由李贵几个人照看着呢。我跟兰哥儿伤了腿就先回来了。”
王夫人一听宝玉没事便放心下来:“阿弥陀佛,没事就好!”
倒是李纨看到贾兰瘸着个腿,让两个丫鬟扶着,赶忙过来查看伤口,后又问起事情经过,贾兰又按照元宝说的简单将事情重复一遍。
王夫人闻言大怒,:“这太爷是老糊涂了吗?什么样人家的孩子都往家学领,看我不回了老爷,将那些不相干的下流东西们都撵了出去,省的脏了学堂。”
说完转身就向贾政书房而去,余下众人一听宝玉没事,也就随意安慰了贾环和贾兰几句便回去了。
李纨看着王夫人离去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眼神中流露出一抹伤心和失望,看贾兰伤的还能支撑,知道近来贾环一直护持这贾兰,遂对贾环道了个万福,说道:“近来兰儿有劳三叔照拂了,这份情嫂子记下了。”
贾环连忙回礼:“嫂子这话可羞臊我了,兰儿是我亲侄子,我这个当叔叔的理应照拂一二。”
李纨也不多说,笑着点了点头,便带着贾兰回去休养了。
贾环由琥珀搀扶着回到住处,早有霁月、云舒准备好了清水和创伤药,琥珀亲自为贾环换了衣服,又用布清洗了伤口,上了药,服侍贾环躺下,方才略带怨气的对贾环道:“亏三爷这段时间起早贪黑,舞枪弄棒的习武,怎地连这点小事也躲不过去,我看还是算了吧。”
贾环笑了笑说:“不碍的,这口子看着大,没多深,过两天就好了。”
琥珀无奈道:“我的爷啊,以后可得注意,让奴才们省点吧。”
贾环听完心里暖暖的,笑道:“知道了,我的好姐姐。对了你叫诗晴和画意把我前几日配制的跌打药膏取两瓶。一瓶给兰儿送去,一瓶给廊下的菌哥送过去。”
琥珀听完,忙安排二人前去送药,正待起身给贾环倒水,忽听门外霁月笑道:“林姑娘来了。”
门帘轻抬,一道纤瘦的水绿身影急匆匆走了进来,不是黛玉又是谁。黛玉满脸焦急,关切问道:“怎还伤了?伤哪了?快让我看看。”
“林姐姐来了,没事不过是腿上受了点擦伤。还劳烦姐姐惦记。”贾环一见来人是黛玉跟紫鹃正欲起身。却被黛玉一把按住,柔声道:“快躺着,别乱动。”说完轻轻撩开贾环腿上的被子,看着那一抹鲜红,不禁眼圈一红,就要落泪。
紫鹃见状忙笑道:“三爷不知道,我们姑娘听说三爷受了伤,赶忙就跑来了。”
黛玉听紫鹃打趣她,嗔道:“树上的鹦哥都没你最快。”
贾环笑道:“有劳姐姐惦记,小伤将养几日就好了。”
琥珀正待给黛玉奉茶,忽听门外传来袭人的声音:“林姑娘可在这吗?”
“袭人姐姐,林姑娘在里面跟三爷说话呢。”霁月道。
袭人不带人让,直接进了贾环的屋子,看着床的贾环,也只是微微施了一礼,算是打过招呼。然后拉着黛玉的手道:“我的姑娘啊,可让我们一顿好找,不成想您来了三爷这里。二爷刚从学堂回来,受了些委屈,又被老爷教训了一顿,这会儿子正在房里发脾气,乱砸东西呢。谁也劝不住,姑娘赶紧跟我去看看吧。”
黛玉听完冷哼一声:“他摔东西发脾气与我何干?”
袭人听完面上一愣,心道:林姑娘这时因为前几日两个人拌嘴稚气呢,忙赔笑道:“我的好姑娘,满院子谁不知道,宝玉脾气上来,谁也劝不住,也只有姑娘的话他还听些。”
“这话听着好没意思,什么叫我的话他还听些,这会儿子你们没办法了,怎么不去求宝姐姐去,反倒来找我。”黛玉冷哼道。
见黛玉如此,袭人知道自打宝钗进府,宝玉常去探望,因此冷淡黛玉,所以黛玉心中吃醋。
袭人心中焦急,宝玉本来就心中不顺,这黛玉不回去,恐怕疯病犯的又厉害了,遂急道:“好姑娘您发发慈悲!就当可怜可怜我们这帮做丫鬟的,我给您跪下了。”说罢作势就要给黛玉下跪。
黛玉听完,眼见袭人如此,忙拉着袭人,叹了口气道:“哎,何至于如此呢,我不过跟她稚气,哪能难为你们。倘若传到外人耳中,倒成了我的不是,罢了罢了!我这就随你过去看看吧。”
袭人见黛玉答应,嘴上千恩万谢,拉着黛玉就要往门外走。
黛玉回头对贾环柔声道:“好生养着,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贾环知道黛玉怕宝玉找不到她吵闹的厉害,也不好挽留,只是对黛玉道:“天气寒凉,姐姐多注意身子。”
黛玉点了点头,又多看了一眼贾环的伤处,方不舍的转头离去。
话说王夫人在贾政书房哭闹一阵,此时贾政爷早已闻知学堂之事,只道是小孩子不懂事胡乱打闹,随便责怪了宝玉几句,叫赖管家好生斥责了李贵等人,打了茗烟几人一顿。叫人到学堂告诉贾代儒要严加管教这帮孩子,最后命人传话给贾环三人,叫好生将养,百日之内不必去学堂应卯,也就不再理会。
自此三人便不去学堂,各自在家休养读书,倒也落了个安逸清闲。贾兰、贾菌二人本就伤的不重,又用了贾环派人送来的药膏,果然两三天便消去红肿。
贾环伤好后,依旧每日习武读书。倒是这段时贾兰、贾菌常借着给贾环请安的名义,时常来到院里探望,跟贾环请教功课,贾环也顺便教了二人一些强体之术,三个人一同谈古论今、读书写字,学业倒也精进的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