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彼得堡
一艘悬挂着奥地利国旗的渡轮，乘着刺骨的寒风在波罗的海行驶。
船舱内，
身披厚风衣的罗曼端着热咖啡端坐在火炉前，仔细翻看着经由翻译过后的外交文件，时不时对某个话术展开细致的询问。
身旁一位留着黄长发的年轻女子紧坐在他身边，撑着如精灵般的面容，揉搓着冰冷的鼻梁打着哈欠附和着一问一答。
黑框眼镜后那双望向罗曼棕色双瞳，除了疲惫更掺杂着一丝好奇。
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居然已经当上外交特派员？
听外交部的同僚说，
这位升职如坐飞机般的年轻人是某个皇室成员，还和兴登堡元帅有着不菲的关系，但除了那张挑不出任何毛病，完全以帅为基准雕刻的脸庞。
她怎么看都不觉得眼前年轻人像那种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皇族。
反而很谦逊，除了若有若无散发出的贵气让人下意识的想拉远距离外，丝毫没有任何架子。
还很好学，
甚至就接触的这几个星期，就已经基本学会了三分之一俄语。
“利娅，也就是说外交部之前对苏的态度就是一直要求，苏政府单方面道歉，而没有详尽到某个人或者某个团体。”
“利娅你在听吗？”
罗曼自然读不懂女孩子的心思，他只是单纯的以为，是对方不太适应远航导致没听清自己讲话。
这个秘书自然不是国防军派给他的，而是外交部。
就军部那个环境，为了将十万陆军的每一个名额运用到极致，大多数中层军官配备的都是男性副官，少部分上层军官配备的生活秘书也近是群粗犷的大妈。
当然前往苏俄的自然不只有他们两个，
除了一整队警卫连外，之前负责对苏事务的外交官尤利安·莫尔，随行记录员毕法尔也在这条船上。
不过这两位显然对自己的空降产生了不满，认为一个国防军的军人插手外交这么细致的工作简直是无稽之谈。
除了工作外生活方面基本没和他打过交道，上船后也一直待在另一个房间。
“我在听罗曼先生，之前莫尔先生确实没精确到某一个群体，我们给出的外交辞令都是要求苏俄政府为柏林暴动的行为负责，一开始对方的口吻还很融洽但后面.....”
利娅回想片刻后，一字不落的回答道。
“后面是不是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完全不承认柏林暴乱是组织的，并且声称不会因任何不属于布尔什维克的行为致歉？”
看来历史进程大差不差，列宁终究没能延续他的传奇。
罗曼思索片刻后，喝了一口温烫的咖啡接着问道。
利娅点点头，
瞳孔中的疲惫被一扫而空满是好奇，疑惑眼前的年轻人为什么推断出这个结果，甚至话术都和苏俄发来的电报近乎一致。
“莫尔先生说，这是斯拉夫都是群野蛮不讲理的野兽，之后就将结论汇报给了总统先生，罗曼先生您不认为是这样的吗？”
看到那副极富深意的面容，利娅赶忙追问道。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苏俄内部出现了什么矛盾进而出现的这个问题？比如那位构建新式政权的伊里奇身体撑不住了，权力移交给了另一个人？”
如此大胆的猜想让利娅张着嘴，
刚想说一句不可能，但仔细一想却又觉得有几分可信之处，对眼前这位本就神秘的外交特派员的好奇越发浓重：
“可，他们为什么会用不属于布尔什维克的行为这个词呢？”
利娅昂起头配上那副眼镜俨然一副勤学女学生的模样。
罗曼笑着解释道：
“很简单没有国家会是铁板一块，苏俄也不例外，权利的真空期，总有人想攀登上宝座，柏林暴动的行为是托派的行为。”
“之前的掌权者显然更包容这种思想所以言词更融洽，但很显然苏俄掌权政府并不认可他们的思想，所以两次态度完全相反。”
“甚至可能现在苏俄内部就在掀起一场关于权力、思想、道路的政治风暴。”
利娅整个人愣在原地，
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了，
瞳孔中的好奇逐渐升华成一丝仰慕，如果真同这位罗曼特派员说的一样，那绝对是史无前例的大情报。
更关键的是对方居然仅仅凭借一份外交电报就能推断出一个国家的政治走向，这未免太....惊世骇俗了。
简直就是上帝的手段！
怪不得这么年轻就被委以大任，不仅仅是有背景，更有一流的思考能力。
“罗曼先生，您真是太神奇了，据我所知外交部内没有一位提出过同您一样的猜想，而且仅仅凭借一份电报。”
罗曼耸耸肩道：
“我不神奇，只是推测罢了，具体情况是不是这样还有待证实，再说推导出理论很多人都能做到，但怎么将这种情况转化为到手的利益就是另一回事了。”
“罗曼先生你太谦虚了，恕我问一句，您在军队中也是从事情报工作吗，当然我没有任何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感到好奇。”
利娅望着眼前的年轻人，连她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的语气多了几分本能的仰慕。
“不，这也算不上什么秘密，我在军队是第一师的师长，勉强算个平平无奇的少校。”
“二十四岁的少校？我的天哪？”
得知这个消息的利娅喃喃道，她原本以为自己的二十四已经足够成功了，柏林大学语言学科毕业在外交部秘书处就职，但对比眼前这个和自己同样年纪的年轻人她才发现
——自己一事无成。
呜呜呜——
船鸣声打断了聊得火热的氛围，将已经有些微凉的咖啡一饮而尽，看着惊讶在原地的利娅，罗曼挥了挥手试探性的问道：
“别愣着了秘书小姐，我们的目的地到了。”
走出船舱，
零星的雪花自天空缓缓落下，微风吹散了船头的薄雾，码头的名称随着码头的景象同时映入眼帘。
圣彼得港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