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寿宫的夜色已深,红萝炭在错金珐琅火盆里无声燃着,带来阵阵暖意。
皇上斜倚在临窗的紫檀炕上,眉心拧结,指节无意识地、叩击着桌面。
一看就是有什么话想说。
此刻永琮在里间暖阁的摇车里睡得正沉。
阿箬倚坐在另一侧,趁孩子睡了拿着话本认真的看着,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对面的皇帝。
阿箬不配合,皇上无奈主动坐过去,抓住阿箬未带护甲纤长盈润的手指。
缓缓开口道:“如懿性子是这样的……”
想起刚刚宫宴上回忆到的一切,他也有些一言难尽,而且因为他和如懿相处的多些,他反应过来,当初如懿有多少次甚至是踩着他成全自己的名声。
“不过如今。”皇上目光沉沉的落在阿箬身上:“朕始终放不下一件事。”
“当年的朱砂案到底是谁做的。”
“皇上不是已经都把罪定给海兰了吗,如懿也继续当上了娴妃。”阿箬抽出手,指尖拂过他紧绷的手背,好奇道:“皇上深夜又来问臣妾这个,是终于心疼娴妃娘娘背了几年冷宫的黑锅,想处理臣妾了。”
皇帝猛地反握住她的手:“朕心疼的是朕的骨血!阿箬,我知道你只是被人指使的,告诉我真凶好不好。”
阿箬任他攥着,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他因激动而起伏的胸口,声音带着笑意:“毓瑚姑姑查了几年,没有查出来吗。”
皇上摇头苦笑,握住阿箬不安分的手,把人箍在自己怀里:“查出小福子和小安子家里富裕,钱,是你给的。”
阿箬有些无语,抬头看着皇上:“您的人可真能干啊,别人想让她查出来什么就查出来什么。”
烛火噼啪一声。
皇上忽然大手捧住她的脸,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灼热的气息纠缠:“所以朕要听你讲。讲真话。告诉朕,当年,是谁?”
虽然多情懦弱些,但皇上这张脸是谈得上一句俊美绝伦。
阿箬能在他的漆黑似潭的眸子看,看见自己微红的脸和他纯然的信任。
她嘴角忽然勾起笑意,手一伸,顺着皇上腹部衣襟的缝隙,慢慢滑动下去。
看漂亮的眼里带着灼热的色彩,满意的不行。
皇上身子一僵,呼吸瞬间粗重了几分,他隔着衣服抓住阿箬的手:“说正事呢。”
阿箬娇笑着趴在皇上怀里,声音轻柔似一缕轻言又带着小勾子直往人心口钻:“臣妾正在说正事呢,皇上您好好感受呀。”
皇上感觉小腹上,那作乱的指尖微微一点,然后便开始快速滑动。
应该是在写什么。
“嗯!”皇上没忍住闷哼一声,掌心滚烫。
“皇上,您知道了吗。”
皇上深呼吸几口,勉强压住燥热,努力回忆,犹豫着说:“贵子?”
“嘉——”他声音卡住,难以置信,玉氏贡女,异族血脉,她的儿子……怎么可能?!
阿箬的护甲尖轻轻点在他唇上,止住未尽之语,气息拂过他耳廓。
“登基第一子为贵子,谁生了,谁就动了杀心。至于能不能登基……”她轻笑一声,带着冰冷的洞悉,“皇后娘娘近来,可是把四阿哥当眼珠子似的疼呢。臣妾瞧着,倒像是……要给自己寻个后半辈子的倚仗了。”
皇帝浑身一震!皇后亲近永珹……过继!
“要臣妾说,毓瑚姑姑与皇上有旧,荣养即可,不能重用,皇上该养几条真正的鹰犬,”阿箬的声音如同蛊惑,“让这宫墙内外,再无秘密。”
皇帝眼底,蓦地掠过进忠低眉顺眼的影子。
腹肌上调皮的小手再度下移,皇上身子一颤,眼眸里的火越发灼热,低头看阿箬的视线,恨不得把她瞬间拆吃入腹。
阿箬调皮一笑,轻揉慢捻。
在呼吸被皇上吞进口中前,阿箬含糊笑着:“这还在榻上呢。”
………
高曦月死后,皇上没有追究她的责任,也没有去追问皇后,只是默默记了高斌一笔,打算后期再算账。
但是在给高曦月定下谥号的时候,皇上想了许久,最后,提笔落下一个慧字。
她陪伴我多年,只希望若有来生,她能聪慧些,别在被人利用了。
旨意刚传出去。
皇上便被太后叫进慈宁宫。
慈宁宫内檀香浓郁,太后穿着绛紫色常服,端庄雍容。
她捻着佛珠,声音听不出喜怒:“曦月走得急,哀家瞧着,皇上这‘慧’字封号,倒是……用心良苦。”
这么多年了,太后看朕的眼神始终如当年,朕还要仰她鼻息时候。
阿箬当时的话,她没听进去。
皇上垂眸看着金砖,眼中闪过冷意。
“儿子,只是感念曦月伺候多年。”
啪!
太后大怒,她扔下佛珠,猛拍桌子:“糊涂,皇帝你明明知道是高曦月对皇后腹中孩子下的毒手,你竟然还姑息至此!”
“她父亲高斌还害死了乌拉那拉家如懿的父亲那布尔,他们高家父女,手上沾满了血债!皇上!您怎么还能给她哀荣!”
皇上冷冷地看愤怒训斥自己的太后,一言不发,脑海里是叫茉心的宫女,自尽前,声嘶力竭地控诉。
“皇额娘说完了吗,朕可以说了吗?”
皇上出乎意料地冷静,让太后怒气一顿。
“皇上说吧。”
皇上嘴角笑意,带着冰冷和嘲讽:“所以皇额娘就可以对朕的贵妃下手。”
太后脸上的雍容瞬间凝固。
皇帝缓缓起身,走到太后面前,居高临下,一字一句:“曦月治疗寒症的汤药里,为什么会有让人气血两虚的毒药,皇额娘,您应该清楚。”
他看着太后苍白的神色,字字如刀:“是因为高斌当年在朝堂上建议端淑嫁到准格尔吧。”
太后手撑着桌面努力维持威仪,却控制不住微微颤抖的嘴唇。
皇帝毫不犹豫转身,大步离去,殿门在他身后沉重合拢。
一句冰冷的声音在殿内回响:“皇额娘,您老了。”
太后看着皇上离去的挺拔背影,再也看不见当年在圆明园,卑微跪在她面前的请求她的消瘦少年影子。
啪!
佛珠被砸到地上。
太后保养得意的面目近乎狰狞。
废物,都是些废物!
皇上若是越来越清醒,那后宫哪还有我钮钴禄甄嬛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