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晴猛地偏开头,控制不住地干呕起来。
虽然胃里空空并无秽物吐出,但那剧烈的反应和瞬间苍白的脸色,已足够刺痛傅恒
傅恒所有的动作和话语戛然而止。
他僵硬地抱着她,感受着她因干呕而轻微颤抖的身体,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被打击的瞬间僵硬。
她……竟然恶心他到如此地步?
连他的触碰,都让她生理性地反胃呕吐?
傅恒猛地松开手,像是被烫到一般将尔晴推开。
尔晴猝不及防,踉跄着后退几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雕花窗棂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捂住依旧不适的胸口,急促地喘息着,眼角沁出生理性的泪花。
傅恒有些担忧,又很快把情绪压下,死死地盯着她,眼神阴鸷得可怕。
“你……你就这么恶心我?喜塔腊尔晴,我碰你一下,就让你如此不堪!”
尔晴张了张口,想解释那并非全然因他,但看着他此刻扭曲而偏执的神情,她索性闭上眼,扭过头不去看他,默认了他的指控。
傅恒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梨花木桌案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桌上的茶具震得叮当作响。
“好!好得很!”他连说两个“好”字,怒极反笑,笑容却带着几分狰狞的苍凉。
“你就在这儿好好待着,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说!”
说完,他猛地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大步冲出了房间,重重的摔门声震得整个屋子似乎都颤了颤。
“看好她!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放她出来!去叫新来的那个丫鬟把吃食送进去。”
脚步声渐远,世界重归寂静,只剩下尔晴自己急促的心跳和逐渐平息的恶心感。
她缓缓滑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抱紧双臂,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席卷而来。
被他囚禁于此,长盈该怎么办?他该急成什么样子?
想到长盈,她的心就抽痛起来。
等等……
尔晴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停下了思绪。
她的月事似乎迟了几天了。
她一向规律,只因近来多事,未曾留意。
方才那阵突如其来的、剧烈的恶心感。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她猛地抬手,小心翼翼地搭上自己的左手腕脉。
如珠走盘,圆润灵动。
那是喜脉,虽然时日尚短,脉象还非常微弱,但她绝不会诊错!
她有身孕了!是和长盈的孩子!
她欢喜的几乎要落下泪来。
但下一秒,瞬间反应过来。
孩子是长盈的,绝不能让傅恒知道!
以傅恒如今的状态,若是知道她怀了长盈的孩子,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会不会伤害这个孩子?
她迅速冷静下来,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压下所有的情绪。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孩子,等待时机,或者创造时机逃出去。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动,一个穿着朴素、年纪很轻的丫鬟低着头端着一个食盘走了进来。
她小心翼翼地将几样精致小菜和一碗清粥放在桌上,不敢看尔晴,放下东西就准备退出去。
“等等。”尔晴站起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无害,“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鬟停住脚步,怯生生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下头,摇了摇头。
尔晴以为她是不愿意说,心下微沉,但仍试着套话:“这里是哪里?离京城远吗?傅,你们大人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让我回去?”
丫鬟再次抬起头,脸上露出茫然困惑的神情,张了张嘴,发出几个含糊的音节,却是一口极其浓重难懂的乡土方言。
尔晴愣住了,她完全听不懂。
她又试着放慢语速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对方只是更加无措地摇头,眼神里充满了听不懂的焦急。
傅恒竟特意找了一个完全外地丫鬟来看顾她,断绝了她通过下人获取信息的可能。
尔晴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她看着那丫鬟惶恐不安的样子,知道从她这里得不到任何信息,反而可能给她招来祸事,最终只是无力地摆了摆手。
丫鬟如蒙大赦,赶紧行了个礼,匆匆退了出去,房门再次落锁。
尔晴走到桌边,看着那些精致的食物。
为了孩子,她必须吃下去。
她拿起筷子,味同嚼蜡地开始进食,脑中飞速思考着对策。
……
富察府,书房。
傅恒回府后,遣退了所有下人,独自对着书桌上的一幅画像。
画中女子巧笑嫣然,清丽动人,正是尔晴,是他亲手所绘。
女子眼中还带着星光。
是前世大婚时,尔晴看他的目光
也是他今生可望不可及的缱绻柔情。
他脚下已经滚落了好几个空酒坛,浓烈的酒气弥漫在整个书房。
他手中还抓着一个酒壶,猛地又灌下一大口,辛辣的液体灼烧着他的喉咙和胃,却压不住心底那股尖锐刺痛。
他仿佛又看到了尔晴在他怀中干呕的模样,那场景如同噩梦般在他脑中反复上演。
她就那么恶心他吗?
为了那个病秧子,守身如玉到如此地步?
为什么?明明最初,她眼里只有他傅恒一人!究竟是哪里错了?
“呃!”一阵剧烈的胃痛袭来,他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手中的酒壶差点拿不稳。
他却不管不顾,又要继续喝。
“少爷,别喝了,您不能再喝了!”守在门外的小厮听见动静,忍不住冲进来,看到他这般模样,吓得声音都在发抖,“您这样喝下去,身子会垮的啊!老夫人他们知道了……”
“滚出去!”傅恒醉眼猩红,厉声喝道,“谁准你进来的!”
“少爷!求您了。”小厮噗通一声跪下,带着哭腔,“奴才也是担心您啊!您这都喝了多少了。”
傅恒根本听不进去,推开他还要再喝。
小厮看着他这副样子,心急如焚。
偏偏今日老爷夫人受邀去参加一个重要的宴会,都不在府中。
老夫人年纪大了,他也不敢轻易去惊动。
怎么办?怎么办?
小厮急得团团转,忽然想起一个人。
那位一向深居简出、性情温和的傅谦少爷。
虽说两位少爷关系不算亲近,但总归是兄弟,或许能劝上一劝?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对傅恒道:“少爷,奴才、奴才这就去给您弄点醒酒汤来!”说完,连滚爬爬地冲出书房,一路狂奔向傅谦所住的偏僻院落。
傅谦正在窗前看书,眉宇间带着浅淡忧郁,听小厮慌慌张张、语无伦次地说完,眉头微蹙。
“兄长又喝醉了?”他放下书卷,语气温和中带着的关切。
傅恒近来时常酗酒,府中略有传闻,但他并未过多关注。
“是,醉得厉害,谁都劝不住,再喝下去要出事的!求谦少爷去劝劝吧!”小厮急得满头大汗。
傅谦叹了口气,终是起身:“带我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