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恐惧,如同蛰伏的毒蛇,在这一瞬间猛地昂首,噬咬了林未的心脏!
邪眼木牌!
它又出现了!在这看似与世隔绝的荒村野沟!
是谁?什么时候放在这里的?那敲门声……是警告?是挑衅?还是……索命的序曲?
她猛地拉开门,凌厉的目光如同刀子般扫过门外每一寸阴影、每一处可能藏人的角落。寒风卷着雪沫灌入,门外空寂无人,只有远处几声凄厉的狼嚎在群山中回荡。
放木牌的人,如同鬼魅,来无影去无踪。
她的目光落回那只粗糙的陶碗。碗里的糊状物散发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草药和某种腥气的古怪味道,尚且微温。
是毒药?还是……别的什么?
豆子吓得缩在奶奶怀里,大气不敢出。奶奶紧紧搂着豆子,枯瘦的手不住颤抖,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惊恐。
林未缓缓蹲下身,没有去碰那碗和木牌。她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煞气,极其小心地探向那糊状物。
煞气触及碗沿的瞬间,一种极其阴冷、带着强烈侵蚀性的能量反馈而来,让她指尖猛地一缩!
不是普通的毒!而是蕴含着某种阴邪煞气的东西!服用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对方不仅知道她在这里,甚至可能窥探到了她身负煞气的秘密!这碗东西,是试探,也是某种阴毒的“招待”!
她脸色铁青,猛地站起身,一脚将陶碗踢翻!黑色的糊状物泼洒在雪地上,发出“嗤嗤”的轻响,竟将积雪腐蚀出几个小坑!
豆子倒吸一口凉气。
林未捡起那枚邪眼木牌。木牌冰冷刺骨,上面那只半睁的眼睛仿佛在无声地嘲讽着她的惊恐和挣扎。
她攥紧木牌,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不能再待下去了!
这里根本不是避难所,而是另一个更隐蔽、更危险的陷阱!那个扫雪的老者,那间紧锁的石屋,这深夜出现的木牌和毒药……一切都表明,野人沟早已在对方的掌控之下!甚至可能本身就是对方的一个秘密据点!
必须立刻离开!趁对方可能还在观望、戏耍,没有真正动手之前!
“奶奶,豆子,收拾东西!马上走!”她的声音压抑着巨大的惊惧和怒火,却异常果断。
“又……又走?”奶奶的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的疲惫,“这黑天半夜的,能去哪儿啊……”
“去哪儿都行!总之不能留在这里等死!”林未快速将所剩无几的物品塞进包袱,语气斩钉截铁,“豆子,扶好奶奶!”
她吹熄火堆,屋内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推开歪斜的木门,寒风裹挟着雪沫扑面而来。月光被流云遮蔽,四下里一片晦暗,只有积雪反射着微弱的惨白光芒。
林未搀着奶奶,豆子紧跟在后,三人如同惊弓之鸟,再次投入冰冷的黑夜。
该往哪里去?北边是来的方向,可能有搜山的余党。南边……南边还有什么地方可去?
她脑中飞快闪过那张军事布防图,闪过那个标注在野人沟附近的、带着“囚”字符号的隐蔽点位。
赌一把!
与其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不如主动去碰一碰那所谓的“囚”地!或许险中藏着一线生机?最危险的地方,可能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凭借记忆和煞气对方向的微弱感知,她领着两人,偏离出村的小路,向着西南方向更深、更险峻的山峦摸去。
夜路难行,尤其是带着一老一小。积雪没膝,深一脚浅一脚,速度慢得令人心焦。林未背后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渗出,在寒冷的空气中迅速冻结,带来针扎般的刺痛。
她不敢停下,全力运转煞气,支撑着身体,也极力放大感知,警惕着周围任何一丝异动。
然而,一路出乎意料地平静。
没有追兵,没有埋伏,甚至连野兽的踪迹都很少。只有无尽的风雪和死寂的群山。
这种平静,反而让林未心中的不安愈发浓烈。仿佛暴风雨前的极致压抑。
就在天色即将蒙蒙亮,三人疲惫不堪、几乎达到极限之时,走在最前面的林未猛地停下了脚步!
前方是一处极其隐蔽的山坳。坳口被巨大的、如同门户般的乱石堵住,只留下一条狭窄的缝隙。
而就在那缝隙入口处的雪地上,赫然印着几枚清晰的、刚刚留下不久的脚印!脚印的方向,直指山坳内部!
有人刚进去!
林未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示意奶奶和豆子立刻蹲下隐藏,自己则悄无声息地摸到乱石后,小心翼翼地向内望去。
山坳内部比想象中宽阔,像一个巨大的漏斗。而在漏斗的底部,依着陡峭的山壁,竟然修建着一座低矮却异常坚固的堡垒式建筑!
那建筑完全由巨大的青石垒成,墙壁厚实,几乎没有窗户,只有一扇看起来沉重无比的铁门。堡垒周围拉着锈蚀的铁丝网,角落里甚至能看到早已废弃的、类似了望塔的架子。
整个堡垒死气沉沉,覆盖着厚厚的积雪,仿佛已被遗弃了无数岁月。
但林未的目光,却死死盯在了那扇厚重的铁门上——
门,竟然是虚掩着的!留下了一道窄窄的缝隙!
刚才那脚印的主人进去了?
这里就是地图上标注的“囚”地?里面关着什么?刚才进去的是谁?
无数疑问瞬间涌上心头。
进?还是不进?
进去,可能直面未知的危险。不进去,身后可能有追兵,也可能错过唯一的机会。
林未只犹豫了极短的时间。
她回头对奶奶和豆子低声道:“你们躲在这里,绝对不要出来!我进去看看!”
“未未!”奶奶惊恐地抓住她的胳膊。
“放心,我很快回来。”林未掰开奶奶的手,眼神坚定,“豆子,照顾好奶奶。”
说完,她深吸一口气,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地滑过那道缝隙,潜入了山坳之中。
越是靠近那堡垒,越是能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和冰冷气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铁锈、灰尘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药水防腐的味道。
她屏住呼吸,贴近那扇虚掩的铁门,侧耳倾听。
里面一片死寂。
她缓缓用力,将铁门推开一道更大的缝隙,足够她侧身进入。
门内是一条向下延伸的、昏暗的甬道。墙壁是冰冷的岩石,挂着早已熄灭的油灯盏。空气更加浑浊,那股药水味混合着霉味,令人作呕。
甬道两侧,是一个个紧闭的铁门,门上开着小小的、带着栅栏的窥窗口。
像极了……牢房。
林未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她放轻脚步,如同幽灵般向甬道深处摸去。
经过第一个牢房时,她下意识地透过窥窗口向内望去。
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堆腐朽的稻草和一些散落的、锈蚀的镣铐。
第二个,第三个……皆是如此。
直到走到甬道中段,她再次透过一个窥窗口望去时,她的呼吸猛地一窒!
这个牢房里,有人!
不!准确来说,是一具尸体!
一具穿着破烂不堪、依稀能看出是某种制服的尸体,歪倒在墙角,早已化为白骨。但诡异的是,那白骨的四肢和脖颈,竟然被一种暗沉的、非金非铁的金属镣铐死死锁在墙上!镣铐上刻满了与邪眼木牌风格类似的、扭曲的符文!
林未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她继续向前。接下来的几个牢房,情况类似,都是被特殊镣铐锁住的白骨,死状似乎都极其痛苦挣扎。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关押的是什么人?为何死后还要被如此禁锢?
甬道到了尽头。前面是一扇更加厚重、中央镶嵌着一个巨大邪眼浮雕的铁门。这扇门紧闭着,但门边墙上,却插着一支刚刚点燃不久、还在缓缓滴落蜡油的牛油火把!
刚才进来的人在这里!
林未全身肌肉瞬间绷紧,短刃和绣针同时滑入掌心,煞气悄然运转。
她侧身贴在门边,仔细倾听门内的动静。
里面,隐约传来极轻微的、仿佛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以及……一种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不是追杀她的人?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猛地用力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铁门!
门内的景象,让她瞬间僵立在原地,瞳孔骤缩!
这是一个比外面牢房宽敞数倍的大厅。大厅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布满了各种诡异管道和玻璃容器的、类似某种实验或祭祀平台的石台。石台上方,垂下的铁链挂着许多奇形怪状、锈迹斑斑的工具。
而就在那石台下方,一个穿着臃肿破旧羊皮袄的、佝偻的身影,正背对着她,用手徒劳地扒拉着石台底部一块松动的石板,发出那金属摩擦般的声响。那压抑的啜泣声,正是来自此人。
听到开门声,那身影猛地一颤,极其缓慢地、僵硬地回过头来。
火把跳跃的光芒,照亮了一张布满深刻皱纹、老泪纵横的脸——
正是野人沟那个扫雪的老者!
他的手里,紧紧攥着一块从石板下抠出来的、残缺的黑色木牌,木牌上,刻着半个模糊的邪眼图案。
看到林未,他浑浊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极度的惊恐,随即化为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绝望、悲伤和一丝疯狂解脱的复杂情绪。
他张了张嘴,沙哑破碎的声音如同泣血:
“你……你还是找到这里了……” “也好……也好……” “都死了……都死了啊……” “祠堂……宗祠……那门……不能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