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单向玻璃后面，张队烦躁地抓着自己的短发。
“妈的，撬不开。”他低声骂了一句，把手里的电子烟又塞回嘴里，“骨头都快被我捏碎了，嘴里还是那几句‘神罚将至’。”
玻璃另一边，那个从鬼市据点抓回来的永恒教徒被铐在椅子上，低着头，嘴角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像个坏掉的提线木偶。
齐云瑞盯着那人，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他不是不怕，是感觉不到痛。我让法医检查过，他的痛觉神经好像被什么东西阻断了。”
“是咒。”江月瑶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她推门进来，手里还拿着那个从鬼市淘来的，布满裂纹的阵盘。
她看了一眼审讯室里的情况，直接走到控制台前。“他的神魂被下了一道‘守口’禁制。你们用物理手段审讯，问到核心问题，禁制就会自动烧掉他的神魂。到时候，你们只能得到一具脑死亡的躯壳。”
张队把烟拿下来，吐出一口白雾。“那怎么办？就这么看着？”
“我来。”江月瑶放下阵盘，推开了通往审讯室的门。
齐云瑞和张队立刻跟了进去。
那个教徒听到动静，缓缓抬起头，看到江月瑶，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狂热。“清道夫……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圣尊会喜欢你这个容器的。”
江月瑶没理会他的疯话，她走到桌前，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
“我只问一次。”她把那块从壮汉手里买来的，黑不溜秋的天外玄铁块放在桌上。
金属块和桌面接触，发出一声沉闷的响。
“你们在准备什么？”江月瑶问。
“迎接新生，洗涤这个肮脏的世界！”教徒高声喊道，情绪激动。
江月瑶没再问，她伸出右手，食指在天外玄铁块上轻轻一点。
玄铁块没有任何变化。
但审讯室里的空气，好像瞬间被抽走了。
被铐在椅子上的教徒，脸上的狂热笑容僵住了。他开始剧烈地颤抖，牙齿咯咯作响，像是身处极地的冰窟之中。
“你……你做了什么……”他惊恐地看着江月瑶，眼神里的疯狂在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我没做什么。”江月瑶的手指还点在玄铁上，“我只是让你感受一下，绝对的‘无’。”
“没有灵气，没有信仰，没有圣尊，没有神罚。你的力量，你的狂热，你的一切，都源自那个‘东西’。现在，我把它和你隔开了。”
“你什么都不是。”
教徒的心理防线，在那片死寂的“无”之中，瞬间崩溃了。
他眼里的光熄灭了，像一盏油尽的灯。
“现在，我再问一次。”江月瑶收回手，“你们在准备什么？”
“祭……祭祀……”教徒的声音干涩、空洞，像从破风箱里挤出来的。
“什么祭祀？”
“伟大的……升神祭……”
“祭品是什么？”
“灵魂……很多……很多灵魂……”
江月-瑶的眼神没有一丝波动。“什么样的灵魂？”
“纯净的。”教徒的呼吸开始变得微弱，“没有被世俗污染，像白纸一样的灵魂。孩子的……最好。”
玻璃墙后，一直通过监控看着这一切的沈行知，握着杯子的手，指节根根泛白。
“星光福利院……”齐云瑞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几个字。
江月瑶继续问：“除了纯净的灵魂，还需要什么？”
“容器……”教徒的声音越来越小，“有……有特殊命格的人。他们是……是新世界的基石，是撑起……神国的柱子。”
“什么样的命格？”
“我……我不知道……只有‘工程师’和‘信使’……才有资格查看‘菜单’……”
“菜单？”
“所有……符合资格的祭品……他们的生辰八字、魂光强度……都被记录在册……那就是菜单……”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曲歌冲了进来，她脸色苍白，手里紧紧抓着一个平板电脑。
“江大师！”她跑到江月瑶身边，把平板举到她面前，“我……我把我们接触过的所有受害者，白鹭，沈念，还有之前确认的几起失踪儿童的生辰八字，全部输入了您给我的那个程序里……”
屏幕上，是一个复杂的星盘图。
几个代表着不同受害者的光点，虽然分布在星盘的不同位置，但它们之间，都被一条隐晦的，几乎看不见的深紫色细线连接着。
这些线，最终都指向了同一个方位。
一个代表着极阴、极煞的星位。
“他们的命格……都带‘孤辰’和‘寡宿’。”曲歌的声音发颤，“命书上说，这是……天煞孤星之相。”
审讯椅上的教徒，听到曲歌的话，空洞的眼睛里闪过最后一丝光亮。
“是……是他们……被神选中的……孤独者……只有他们的灵魂，才能承受……神的降临……”
他的头猛地垂下，彻底没了声息。
张队上前探了探鼻息，摇了摇头。“断气了。”
“不是断气。”江月瑶站起身，“是他的神魂，承受不住刚才的对话，自己碎了。”
她拿起桌上的玄铁块，放回布包里。
整个审讯室里，一片死寂。
“天煞孤星……”张队喃喃自语，“这他妈的，永恒教是在按着星座杀人？”
“不，比那更精准。”江月瑶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在上面写下两个词。
“纯净灵魂。”
“特殊命格。”
她画了一个圈，把两个词框在一起。
“这就是永恒教的采购标准。”沈行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走了进来，脸色平静，但眼神很冷，“纯净灵魂是燃料，特殊命格的人是炉壁。他们要用这些，炼一个东西出来。”
“炼一个神。”江月瑶替他补充。
她放下笔，转身看着在场的所有人。
“从齐木，到林婉柔，再到京市的福利院。我们之前所有的调查，都只是在看他们的采购清单和加工流水线。”
“现在，我们终于知道了他们最终的成品，是什么。”
齐云瑞深吸一口气，他感觉自己面前的不再是一件案子，而是一个已经运转了不知多少年，庞大到难以想象的邪恶计划。
“那……那场‘升神祭’，他们准备在哪里举行？”齐云瑞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江月瑶没有回答。
她的目光，落回曲歌的平板电脑上。
那张星盘图，在所有受害者的命格被点亮后，那些深紫色的细线，交织成一个模糊的形状。
那个形状，像一只扭曲的眼睛。
而在眼睛的正中心，瞳孔的位置，有一个地名，正在缓缓浮现。
“岚城。”
曲歌念出了那两个字。
“不。”江月瑶摇了摇头，她的手指点在屏幕上，点在那两个字旁边，一个更精确的，刚刚才变得清晰的标记上。
“是岚城，天使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