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寨内寨的石屋,远比外围营地的木屋坚固、宽敞,甚至铭刻着简单的隔热与隔音符文,将外界的风雪与喧嚣隔绝了大半。方源盘坐于石床之上,玄冰鉴置于膝前,清冷辉光映照着他毫无波澜的脸庞。内寨的元气浓度明显高于外界,但对于习惯了三寨山主矿脉深处那等环境的他而言,依旧稀薄。
他并未急于汲取元气修炼,而是将大部分心神沉入空窍,借助玄冰鉴的映照之效,细致地梳理、炼化着此前吞噬的诸多道痕。来自马匪的驳杂,来自黑风寨精锐的相对精纯,还有那头三转冰原暴熊隔着遥远距离散发的一丝狂暴意蕴……这些不同来源、不同属性的道痕碎片,在幽泉煞元那兼具极寒与寂灭特性的熔炼下,被强行提纯、归一,化作滋养空窍壁垒、壮大煞元本源的资粮。
他能感觉到,二转高阶到巅峰的那层薄薄壁垒,正在以一种稳定的速度被消磨、冲击。距离突破,只差一个合适的契机。
次日清晨,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方源的静修。门外是一名神色倨傲的内寨守卫,传达寨主命令:新晋小头目方源,需即刻前往校场点卯,并负责今日东侧寨墙的巡防事务。
方源睁开眼,眸中深处一丝冰蓝煞气一闪而逝。他平静地起身,整理了一下那身象征小头目的黑色皮甲,推门而出。
内寨的校场位于议事厅前方,是一片以黑石铺就的平整场地。此刻,场中已聚集了数十人,皆是内寨的骨干力量,修为最低也是二转初阶,其中不乏二转中阶乃至高阶的好手。这些人三五成群,低声交谈,目光偶尔扫过走来的方源,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轻蔑,甚至是一丝敌意。
一个籍籍无名、仅是靠着“运气”和一份不明真伪的地图侥幸升上来的外围小子,自然难以服众。尤其是在秃鹫小队刚刚全军覆没这个敏感时刻。
负责点卯的是一位面容冷峻的独臂老者,是黑风寨的刑堂长老,修为二转巅峰,气息凌厉。他念到方源名字时,语气平淡,但下方却响起几声毫不掩饰的嗤笑。
“哼,走了狗屎运的家伙,也配与我们并列?”
“东侧寨墙?那可是个‘好’地方,紧靠着‘乱葬冰窟’,阴气重得很,小心晚上被冻死鬼拖了去。”
几个明显是其他小头目麾下的刺头,阴阳怪气地议论着,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全场听见。
独臂长老皱了皱眉,但并未出声制止。寨中规矩,只要不明着违反寨规,这种程度的挑衅,高层通常默许,也算是一种对新人的“考验”。
方源仿佛没有听到那些议论,面色平静地走到属于自己的位置站定。他的沉默,在某些人眼中却成了怯懦的表现。
点卯结束,众人各自领命散去。方源也准备前往东侧寨墙交接巡防。就在这时,三名身材魁梧、脸上带着疤痕的汉子拦在了他的面前。为首一人,豹头环眼,气息凶悍,修为赫然达到了二转中阶,是另一位资深小头目“暴熊”的心腹干将。
“小子,新来的要懂规矩。”那环眼汉子抱着双臂,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东侧寨墙巡防是个苦差事,兄弟们辛苦,你既然当了头,总得表示表示吧?也不多要,这个月的例钱,分我们兄弟一半,以后在这内寨,我们暴熊哥罩着你!”
这是明目张胆的勒索了。周围一些尚未离开的人停下了脚步,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无人出声,也无人阻止。
方源停下脚步,抬眼看向那环眼汉子,眼神平静得像是在看一块石头:“让开。”
环眼汉子一愣,似乎没料到对方如此不识抬举,随即恼羞成怒:“妈的,给脸不要脸!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知道这内寨的深浅!”
他低吼一声,蒲扇般的大手带着恶风,直接抓向方源的肩膀,五指间隐隐有土黄色光芒闪烁,动用了某种禁锢类的蛊虫力量!他打定主意,要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个深刻的教训,至少要让他在床上躺半个月!
周围响起一阵幸灾乐祸的低笑。
然而,就在那大手即将触及方源肩膀的刹那——
方源动了。
他的动作快如鬼魅,后发先至!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只看到一道暗银色的残影掠过!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清晰无比的骨裂声骤然响起!
环眼汉子那粗壮的手腕,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反向弯折,白森森的骨茬刺破皮肉,暴露在空气中!他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转化为极致的痛苦与难以置信!
“啊——!”凄厉的惨叫刚刚出口,便戛然而止!
因为方源的另一只手,已经如同铁钳般扼住了他的咽喉!冰冷的幽泉煞元瞬间侵入,冻结了他的声带与大半生机!环眼汉子双眼暴突,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无边的恐惧与窒息感,徒劳地挣扎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另外两名汉子甚至没反应过来,他们的老大就已经被制住,生死悬于一线!
“放开熊哥!”两人又惊又怒,同时催动蛊虫,一左一右攻向方源!一人拳风炽烈,带着火焰;一人指爪如钩,泛着绿芒,显然淬有剧毒!
方源眼神一冷,扼住环眼汉子的手微微用力,将其如同破麻袋般甩向左侧攻来的火拳汉子,同时右腿如同钢鞭般向后横扫,腿风凌厉,带着一股冻结灵魂的寒意,精准地迎向右侧的毒爪!
“嘭!”“咔嚓!”
火拳汉子被自己老大的身体撞得踉跄后退,气血翻涌。而右侧那汉子的毒爪与方源的腿风硬碰,竟发出一声脆响,整条手臂的骨头不知断了多少节,诡异的绿色毒气尚未蔓延,就被那极寒的煞元瞬间冻结、驱散!那汉子惨叫着倒飞出去,抱着扭曲的手臂在地上翻滚。
校场上,一片死寂。
所有看热闹的人,脸上的戏谑与轻蔑都僵住了,转化为浓浓的震惊与骇然!从动手到结束,不过两三个呼吸的时间!一名二转中阶,两名二转初阶,在这个看似普通的少年面前,竟如同土鸡瓦狗,不堪一击!尤其是那诡异而霸道的冰寒真元,瞬间废人手腕,冻结毒气,简直闻所未闻!
方源松开手,那环眼汉子如同烂泥般瘫软在地,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他看也没看地上的三人,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
凡是被他目光扫过的人,无不心中凛然,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那眼神太冷了,没有丝毫情绪,仿佛不是在看着同类,而是在审视一群待宰的羔羊。
“还有谁,想要例钱?”方源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无人应答。校场上落针可闻。
方源不再多言,径直穿过人群,向着东侧寨墙的方向走去。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再无人敢阻拦,甚至连与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校场尽头,死寂才被打破,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议论。
“好……好狠的手段!”
“那是什么冰道真元?也太恐怖了!”
“暴熊这次踢到铁板了……”
“看来内寨,要变天了……”
独臂刑堂长老看着方源离去的方向,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低声自语:“煞星入寨……不知是福是祸。”
而此刻,方源已踏上了东侧寨墙。寒风凛冽,吹动着他黑色的衣袍。他俯瞰着寨外苍茫的雪原,以及远处那隐约可见的、被称为“乱葬冰窟”的阴暗山坳。
立威,已成。
接下来,便是借着这内寨小头目的身份,更深入地了解黑风寨,接触核心机密,并寻找那些值得“收割”的目标。
猎手的獠牙已然露出,这黑风寨的浑水,注定将因他而更加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