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风卷着些微凉意,吹得擂台边的树梢轻轻摇曳。
众人陆续聚回场中,目光都落在台上那只木箱上。
中年男子接过箱子,指尖在签上稍顿。
很快将所有纸条抽尽,叠在手心轻叩两下:
“第四轮对阵——”
他展开前两张:“第一场:辛玄武对乙青龙!”
萧逐流闻言一愣,下意识寻找叶惊弦的踪迹。
对道长的先见之明很是佩服。
先前他便想过,凭着两人相同的性子与相通的心意。
为了顾全对方颜面,反倒会拼尽全力不留余地。
现在知道了内情,他便有了决断。
点到为止,好让叶惊弦保留状态应对后续比试。
“第二场:甲青龙对丁白虎!”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议论。
秦玉寒抚着剑鞘上前一步,目光扫过对手时带着几分轻蔑。
最后一声掷地有声:
“癸玄武,轮空!”
沈砚站在人群里,唇角勾起抹若有似无的笑,一切仿佛尽在掌握。
按他的计划,不仅能迎娶凌大小姐、取而代之执掌惊涛山庄。
还能引叶惊弦入魔,将其拿下——既能借此更好地控制凌大小姐。
亦能逼他成为自己的得力干将。
萧逐流身形一旋,潇洒跃上台。
脚刚沾木台便凑近叶惊弦,啧啧两声压低了嗓音:
“叶少侠原来早就跟凌大小姐两情相悦了。”
“逐流怎好做这个坏人,点到为止吧!”
叶惊弦闻言一怔,显然没料到他会当面点破,略一迟疑便拱手抱拳:
“多谢。”
碰撞声响起,二人招式看似凌厉,却都留着三分余地。
剑锋擦着衣袂过,掌风贴着耳畔掠。
台下看客只觉精彩,竟无一人察觉其中猫腻。
忽听叶惊弦一声轻喝,长腿扫出。
萧逐流借势向后一跃,足尖点在擂台立柱上。
故意脚下一滑,“哎呀”一声直直坠下台去。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连呼“可惜”。
中年男子嘴角抽了抽,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第四轮第一场,乙青龙——胜!”
“第二场,甲青龙对丁白虎,登台!”
王大猛先一步跃上擂台,刚站稳身形,打算拱手行礼。
秦玉寒早已怒火冲天地跟着上台。
再无半分君子模样,连拱手行礼都忘了,眼神淬着狠劲。
不等王大猛摆开架势,秦玉寒已提剑直刺要害。
剑锋避开对方硬功防御,专找弱点下手。
王大猛难以抵挡,惨叫一声,半边身子动弹不得。
台下众人哗然:
“这还是惊涛君子?”
“这两场比试怎么都透着一股怪异啊?”
很快,擂台下的观众就看出了端倪!
中年男子拿起木箱晃了晃,指尖捻出两张签,展开时声音带着几分干涩:
“第五轮对阵——甲青龙对乙青龙!”
叶惊弦猛地抬头,秦玉寒已提着剑转身。
剑上凝着未干的血,目光扫过叶惊弦时,像淬了冰的刀子。
“癸玄武,轮空!”
听到这个结果,沈砚在人群里笑意更深。
这对阵,倒比他计划的更有趣了。
难不成这一次连老天爷都站在他们补天教这边。
让他不费吹灰之力便达成目的!
二人刚一上台,众人就感受到了这场上的冰冷。
秦玉寒彻底放下伪装,叶惊弦虽早有防备,却仍被压得只能被动防御!
秦玉寒剑锋一挑,逼得叶惊弦连连后退,狞声道:
“这是你自找的!若早前听我的,放弃比试,还能留条性命!”
叶惊弦格挡得手臂发麻,仍冷笑道:
“这是恼羞成怒了?大名鼎鼎的惊涛君子,竟如此不堪!”
他根基扎实却缺绝学,渐渐被压制得只能被动防御,肩头已添数道血痕。
台下萧逐流急得跺脚:
“别啊兄弟!我都放水了,你这要是输了,我那下摔得也太冤了!”
又喃喃自语:
“本就不公平,他的资源和绝学哪样不比我们强……”
场中局势虽呈一边倒,却因秦玉寒的狠戾与叶惊弦的死撑。
反倒成了今日最揪心的一场。
秦玉寒身为惊涛山庄大师兄,资源尽得、绝学傍身。
这般差距下,叶惊弦终是力竭不支,身形一晃将要倒地。
然而,就在这一刻,秦玉寒眼中狠光乍现。
暗扣在掌心的绝命暗器——生死镖,终是露了锋芒!
这暗器阴毒异常,连师父都不知其存在。
唯有当年贪玩的师妹偶然撞见过一次。
镖身淬的毒极其霸道。
——几十种珍稀毒草精华凝炼而成,连他自己都无解药!
正可谓是:
生死镖下一念间,未及惊呼命已断。
女眷席上的凌汐月浑身一僵,秦玉寒那眼神她太熟悉了。
当年贪玩撞破他藏在假山后修炼暗器时。
他眼中的癫狂与此刻如出一辙。
也是从那时起,她悄悄与这位大师兄疏远。
“是生死镖!”
她看清那抹乌光,警铃瞬间炸响。
再顾不得女眷仪态,猛地翻下看台,直扑叶惊弦身前。
“噗嗤——”
暗器入肉的闷响刺耳,凌汐月闷哼一声。
挡在叶惊弦身前,后背已渗出大片乌红。
秦玉寒瞳孔骤缩,叶惊弦一把将她扶住,目眦欲裂。
凌汐月后背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
皮肉像被强酸蚀过般融化,黑褐色黏液顺着衣料滴落。
一股腐臭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她身子一软,气息陡然微弱。
叶惊弦抱紧她,指尖触到的地方已一片黏腻,心像被攥住般剧痛。
秦玉寒脸上的狠戾瞬间僵住,血色猛地褪尽,只剩一片惨白。
他望着凌汐月后背的溃烂伤口,手不自觉地颤抖。
——怎么会这样?
这毒无药可解,他从未想过会伤了她!
慌乱像潮水般漫上来,连退两步撞在擂台柱上。
场上死寂片刻,众人皆被这突变惊得失神。
“月儿!”
一声疾呼划破空气,惊涛山庄庄主——凌沧澜拨开人群,踉跄着扑到台前。
看清女儿背上溃烂的伤口与那黑褐色黏液,他脸色骤变。
猛地转头瞪向秦玉寒,满眼难以置信。
——自己悉心教导、素来有礼的大弟子,竟藏着这般歹毒心肠!
女眷席上,木芯婉还保持着拦人的姿势,随即纵身跃下。
她自幼习医,对异常本就敏感,奈何凌汐月跳得太急。
她武道不及,终究慢了半步,指尖擦过对方衣角,没能拉住。
木芯婉快步上前,指尖刚触到凌汐月后背便猛地缩回,脸色煞白。
她颤抖着探过脉息,终是无奈摇头。
泪水瞬间涌满眼眶,却仍强作镇定:
“晚了……唯有夺命神针能暂保她性命,或许我还有解法,可太迟了。”
“轻晚姑姑远在南方。”
“江湖上唯一还有这针法半部的孟师兄,几年前就没了踪迹。”
“就算我封了脉穴,找不到解毒之法,也撑不了多久……”
木芯婉的指尖搭在凌汐月的腕脉上,那脉象里藏着微弱却清晰的双搏动。
——她浑身一震,仿佛被惊雷劈中。
她猛地瞪大双眼,泪水决堤般滚落,先前强撑的镇定瞬间崩塌。
“不……不可能……”
她喃喃着,指尖又颤抖着确认了一次。
随即猛地向后踉跄,窈窕的身子晃了晃便朝后歪倒,幸被身旁人扶住。
“汐月她……”
话到舌尖突然哽住。
瞥见满江湖的目光,她猛地咬住唇:
未出阁便有孕,此刻说破,死也落个名声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