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刘备在平原国呕心沥血、培养弟子,励精图治之时,帝国的中枢乃至整个天下,却正滑向更深沉的混乱与动荡。
遥远的凉州,陈仓城下的战事终于见了分晓。陈仓守军固守城池,耗尽了叛军的斗志和粮草,叛军王国部围攻陈仓八十余日,师老兵疲,锐气尽失。待到中平六年二月,王国、马腾、韩遂等叛军无奈撤军退走之时,皇甫嵩果断率领养精蓄锐已久的朝廷大军进行追击,大破叛军!王国狼狈逃窜,凉州叛军遭受重创,丢下万余具尸体,关中威胁暂解。
捷报传回洛阳,朝廷上下却并无多少喜悦之情。因为另一个更大的麻烦,已然凸显——前将军董卓。
皇甫嵩大胜,威望更隆。朝廷对拥兵自重、骄横跋扈的董卓愈发忌惮。三月,一道诏令发出:征拜董卓为并州牧,令其即刻将麾下凉州兵马交由皇甫嵩统领,前往并州上任。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明升暗降,意在剥夺董卓的兵权。然而,董卓岂是乖乖就范之人?他一方面上表朝廷,痛哭流涕,陈述自己与羌胡作战多年,部下只认自己,恐交出兵权后生变,请求允许他带兵赴任并州;另一方面,则重金贿赂十常侍等宦官,为其在皇帝面前说项。
朝廷对此犹豫不决。皇甫嵩虽手握胜兵,但未得到明确讨伐董卓的诏令,且顾忌董卓部下骁勇,一旦开战,胜负难料,恐再生大乱,故而也未敢轻举妄动。董卓得以继续拥兵自重,滞留河东,窥伺洛阳,成为了帝国腹心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雷。
这些来自洛阳的密报,通过贾诩与天机营手中日益成长的夜枭谍报渠道,源源不断地送到刘备的案头。刘备看着这些情报,心情愈发沉重。他知道,历史的车轮正在沿着既定的轨迹隆隆前行,董卓之乱的阴影已然迫近。
“文和先生,你看这董卓……”刘备将情报递给贾诩,眉头紧锁。
贾诩快速浏览一遍,淡淡道:“董卓,豺狼也,必为祸患。然朝廷暗弱,政出多门,皇甫义真虽善战,却受制于君命与宦官,恐难制约董卓。京师……大乱将至。”
刘备深吸一口气:“那我等当如何自处?”
贾诩沉吟片刻:“府君当下之要务,仍在平原。此地乃青州门户,冀州之邻,若能彻底稳固,将来无论天下如何变动,府君进可攻,退可守,皆有立足之地。至于京师之事……静观其变,积蓄实力,方为上策。”
刘备点头称是,深知贾诩所言乃是老成谋国之道。他更加抓紧了在平原的治理工作。
时间到了四月,中原大地已是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平原国的春耕春种基本完成,新修的沟渠引入了汩汩清流,滋润着干渴的土地。流民安置点秩序井然,治安良好,甚至开始有了一些简单的集市贸易。军队经过整训和屯田,士气高昂,装备也有所改善。
然而,一则如同晴天霹雳般的消息,终于从洛阳传来,证实了刘备心中最大的担忧:
中平六年四月,汉灵帝刘宏,在无尽的忧虑、纵欲与疾病交加中,于洛阳南宫嘉德殿驾崩,时年三十三岁。
消息传到平原国相府时,刘备正在与关羽、孙乾商议夏税征收的细则。信使踉跄入内,扑倒在地,泣不成声地报出噩耗。
刘备手中的笔“啪”地一声掉在案上,墨汁污了绢帛。他愣了片刻,随即面露悲戚之色,缓缓起身,面向洛阳方向,俯身下拜。关羽、孙乾亦慌忙随之跪拜。
虽然早知道这一天会到来,虽然对这位沉湎享乐、宠信宦官、卖官鬻爵的皇帝并无太多好感,但作为汉室宗亲,作为臣子,听闻君王驾崩,一种巨大的失落感和对未来的不确定性依旧瞬间攫住了刘备的心。
他知道,灵帝一死,支撑这个摇摇欲坠帝国最后的一点表面平衡,将被彻底打破。大将军何进与十常侍的矛盾将再无缓和余地,而拥兵在外、虎视眈眈的董卓,正等待着这个机会。
天下大乱,真正的乱世,即将拉开血腥的序幕。
祭奠完毕,刘备站起身,脸上悲容未退,眼神却已变得无比锐利和坚定。他对关羽和孙乾沉声道:“云长,公佑,陛下驾崩,国丧期间,一切从简。然我等职责所在,平原国之政事,不可一日懈怠。传令下去,国相府及各县衙署,皆需缟素,禁宴乐。但招抚流民、鼓励耕织、巡防匪患之事,仍需加紧进行,非常之时,更需保境安民!”
“诺!”关羽、孙乾肃然应命。
刘备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望着窗外那片刚刚焕发出生机的土地,心中波澜起伏。
灵帝驾崩,一个时代结束了。等待他的,将是一个更加风云激荡、危机四伏的时代。但他已不再是那个刚刚穿越、茫然无措的“刘备”。他有关羽、张飞等生死兄弟,有赵云、太史慈、麴义、张合、廖化等良将,有贾诩、简雍、孙乾等贤士,有陆毅、夏薇等忠实的徒弟,更有平原国这片初步稳定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