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雪下到第三日时,朱雀大街的积雪已没过脚踝。皇宫大殿的铜炉里燃着西域进贡的无烟炭,火光透过镂空的炉盖映在金砖地上,像撒了片碎金。杨滔坐在龙椅上,指尖摩挲着案上的暖玉镇纸——这镇纸是去年西域诸国送来的,触手温润,恰好抵挡住殿内若有若无的寒意。他目光掠过阶下,落在窗外:太液池的冰面已能走人,琼岛上的松柏裹着雪,倒比春夏时更显精神。
“太子,昨日各州的雪情奏报都看了?”杨滔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殿角。杨承嗣捧着一叠竹简上前,袍角扫过地面时带起微尘:“回父皇,关中的雪最大,京兆尹已让人清扫了城门到西市的路;并州的牧场上了冻,牧监把战马都赶到了暖棚,还加了豆饼喂料;西凉的驿站报说,通往西域的商道暂时封了,商队都在驿站歇脚,粮草足够支撑到雪停。”他顿了顿,将一卷竹简递向户部,“只是豫州的几个县报来,有农户的柴房被雪压塌了,王安石尚书已让人送了新的木料过去。”
王安石出列,手里的账册记着各地的赈灾物资:“陛下,户部早备了冬储的木料、棉衣和粮食。豫州那边除了柴房,暂无其他灾情——当地的里正反应快,雪没停就带人去巡查了,塌了的柴房三天内就能修好。倒是汉中,去年新修的粮仓囤了不少粮,只是通往荆州的栈道被雪堵了,得等雪化了才能运粮过去。”他翻开账册的另一页,“鲁班尚书让人做的雪地推车,豫州、荆州都用着了,车轮裹了铁皮,在雪地里走不打滑,运物资比往常快了一半。”
鲁班捧着一张图纸上前,图纸上是辆带挡板的推车:“陛下,这推车是照着关中老农的法子改的,车底加了两根铁条,陷进雪地里也能拉出来。臣已让各州的铁匠铺仿造,不光能运粮,还能拉伤员——前几日并州军报说,他们用这推车送伤兵,比用担架快多了。”他指着图纸上的小轮子,“轮子是空心的,轻,又不容易被冻住,工匠们说,开春还能改改用来运秧苗。”
管仲手里的《州府要务录》记着密密麻麻的批注,他指着“农商”一栏道:“陛下,雪天虽阻了商道,却能让工坊多赶些活。关中的织坊在赶织棉布,荆州的瓷窑烧了新的暖炉——这种暖炉烧炭省,还能烤红薯,市井里很抢手。臣已让各地官府统计工坊的活计,缺原料的从官仓调,缺人手的让闲汉去帮工,给些粮食当工钱,既不让工坊停工,也不让百姓冻着饿肚子。”
王守仁出列时,甲胄上的冰碴还没化尽——他刚从城外的军营回来。“陛下,京畿大营的三万兵马都在营内休整,每日练两个时辰的徒手格斗,其余时间修补铠甲、打磨兵器。韩信在绵竹关休整,咱们的边防也不能松:并州的李牧将军让人在长城内侧挖了取暖的土窖,每三里一个,哨兵轮岗时能进去烤火;西凉的霍去病将军(注:此处设定为杨滔麾下同名将领)把骑兵的马靴都换成了厚底的,靴子里塞了羊毛,说是能在雪地里跑三个时辰不冻脚。”他顿了顿,“情报营的盖聂先生送来消息,韩信的大军在营内造投石机零件,不过雪天运不出来,咱们的细作已混进附近的山林,盯着他们的动静。”
盖聂的声音从殿柱后传来——他和高渐离、荆轲常隐在暗处,负责护卫与情报。“陛下,绵竹关的雪比长安还大,韩信的先锋营在山谷里练爬坡,估计是想找绕过关墙的路。刘彻那边守得紧,卫青让士兵在关墙上铺了稻草防滑,还派了弓手在高处了望,双方暂时没有冲突。”高渐离补充道:“咱们在益州的细作传信,当地的粮商说,韩信的大军买了不少麻布,大概是用来裹兵器防雪的。”荆轲接话:“从西域回来的商队说,西凉的雪一停,他们就带些胡椒、皮毛过来,换咱们的棉布和瓷器——这些东西能卖给韩信那边的商队,正好探探他们的底细。”
狄仁杰手里的刑案卷宗整理得整齐,他出列道:“陛下,雪天里的案子少了些,不过臣让人加强了市集的巡逻。昨日西市有个粮商想囤积居奇,被巡逻的兵抓了,按律罚他把粮食平价卖给百姓,还杖责了二十——现在市集的粮价稳得很。包拯先生在京兆府审了个案子,有个工匠被克扣工钱,先生不光让掌柜给了工钱,还让他赔了两匹棉布,说是补偿工匠的冻伤。”
包拯上前一步,声如洪钟:“陛下,臣已让各县的衙役在市集设‘诉冤点’,百姓有难处可以直接说。刚才接到洛阳的报,有个佃户的牛冻病了,当地兽医束手无策,臣已让太医院的兽医带着药过去——农人的牛比家产还重要,得保住。”
禇隧良捧着一卷《礼器图》,图上是新制的祭天礼器:“陛下,明日是腊月初八,按例要祭百神。臣已让人把祭坛的雪扫了,礼器都用棉布裹着,不会冻裂。另外,各州的学馆都放了冬假,不过先生们把书抄了些,让学生带回家读——荆州的学馆还教农户认字,比如‘稻’‘麦’‘棉’这些字,说认得字才能看懂农书。”
司马白负责记录朝堂言行,他将刚写好的《冬朝录》呈给杨滔:“陛下,刚才各位大人说的要务,臣都记下来了。蒯越先生让人查了往年的雪情,说这雪虽大,却比天启三年的雪小些,正月十五前定能停,不会影响春耕。”蒯越补充道:“臣在荆州时,见老农把麦种放在暖炕里催芽,说是能让开春的苗长得壮。已让各州的农官学这个法子,等雪化了,就能早点下种。”
杨滔听着众人说话,目光落在殿外——雪片像柳絮似的飘着,却挡不住宫墙外的烟火气。他知道,长安的安稳不在龙椅的威严里,而在鲁班造的推车、王安石备的粮草、包拯救的耕牛里。他拿起杨承嗣递来的豫州奏报,上面画着农户在新修的柴房外晒腊肉,旁边注着“里正督办,三日完工”。
“管仲,”杨滔把奏报放在案上,“让西域的商队在驿站多待些日子,官府给他们提供柴炭,等雪停了,优先让他们把棉布、瓷器运出去——咱们的棉布比蜀锦耐穿,暖炉比铜炉实惠,西域的部族肯定等着用。”他又看向王守仁,“告诉并州、西凉的守军,巡逻时带些棉布和粮食,遇到迷路的商旅就接济一下,别让他们冻在雪地里——商道是活的,人暖了,路才能通得久。”
最后他看向鲁班:“你的雪地推车,再改改,加个小炭炉在车斗里,既能暖货,也能让推车的人烤手。让各州的工匠跟着学,不光官府用,百姓也能自己做——日子是百姓自己过的,给他们趁手的东西,比赏银子还实在。”
殿内的炭火烧得更旺了,暖玉镇纸的温度透过指尖漫开。杨承嗣看着父皇在奏报上批注,忽然明白,治理天下就像应对这场大雪:不必急着扫尽所有积雪,只要备好柴米、修好屋舍、护好耕牛,等雪化了,春天自然会来。
宫墙外的雪还在下,西市的铁匠铺却没歇业,锤声混着风响传得很远;织坊的纺车转得正欢,棉线在烛光下像银丝;驿站里的商队围着炭炉喝茶,说等雪停了就带长安的暖炉去西域。这些声音穿过宫墙,落在大殿的金砖上,和铜炉的炭火声、竹简的翻动声融在一起,让人觉得这寒冬虽冷,却藏着数不尽的暖意——就像长安的根基,不在城墙的高大里,而在每个普通人的日子里,扎实又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