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知府坐在堂案后,藏青官袍的下摆垂在踏板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案上的惊堂木,眼神里藏着几分慌乱——刚才捕快们被弹飞的模样还在眼前,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看似文弱的张睿竟是个硬茬。
“赵老根,你儿子偷盗高家财物,本府早有定论!”吕知府强撑着威严,一拍惊堂木,“高员外仁慈,愿与你结亲,你反倒不知好歹,还敢来大堂闹事?”
赵老根趴在地上,粗布衫的膝盖处磨得发白,他抬起头,满脸皱纹都拧在一起:“大人!草民儿子没偷!是高家把他骗去打了一顿,又诬陷他偷东西,逼草民把闺女嫁过去啊!”他儿子赵土生也跟着磕头,绷带缠着的胳膊晃了晃,疼得他龇牙咧嘴:“大人,小人真没偷!高家的人把小人关在柴房打,还说不嫁闺女就打断小人的腿!”
“一派胡言!”高有财站在一旁,紫色绸袍的领口敞开着,露出里面的锦缎内衣,他摇着金折扇,语气傲慢,“本员外好心救你儿子,你倒反咬一口!要解除婚约也行,三百两彩礼一分不能少,你儿子还得回大牢待着!”
“你放屁!”马君兰忍不住跳出来,墨绿劲装的裙摆开叉处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腰间别着的短剑鞘刻着小莲花,“高家的彩礼原封没动,凭什么要三百两?赵大哥是被你们诬陷的,凭什么关大牢?”
阿艳也往前站了站,浅粉绸裙的袖口绣着淡兰花纹,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攥着帕子:“我们在高家庄打听了,高家之前逼死过一个儿媳,现在又逼赵姑娘,哪有半点仁慈可言?”
吕知府被吵得头疼,刚想拍惊堂木,就见张睿往前走了两步:“吕大人,高员外说赵土生偷了银子,可有凭证?管家之前说一百五十两大元宝,您又说九十八两小银锭,到底哪个是真的?”
这话一出,大堂里瞬间安静下来。管家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道:“是……是九十八两!刚才是小人记混了!”
“记混了?”张睿挑眉,眼神扫过管家,“你刚才说亲手从赵土生身上搜出来的,连数目都记不清?还是说,根本就没什么赃银,是你们编的?”
管家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求助地看向高有财。高有财也慌了,扇子摇得更快:“当然是九十八两!管家老糊涂了,记错了也正常!”
“正常吗?”张睿转向吕知府,“大人,要是没有赃银,没有证人,赵土生的偷盗罪就是假的,高家逼婚也是真的——您这个‘清官’,是不是该还赵家一个公道?”
吕知府额角冒了汗,正想找借口搪塞,就见一个丫环从后门跑进来,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吕知府脸色骤变,猛地站起来:“本府有急事,审案暂停,稍后再议!”说完,不等众人反应,就急匆匆从后门走了。
众人面面相觑,佟云飞挠了挠头:“大哥,这吕知府怎么跑了?难道是怕了?”
张睿笑了笑:“应该是有人帮我们‘请’他走了。”
与此同时,知府后院的卧房里,烛光明亮得晃眼。常月娥蒙着绯红纱巾,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她穿着淡青紧身劲装,腰系银链挂着翡翠坠子,行动间没有半分声响——刚才她绕过大院的守卫,凭着轻功悄无声息地潜了进来,正趴在房梁上听动静。
“小红,去看看老爷审完案没,我还等着吃饭呢。”卧房里,知府夫人正对着铜镜描眉,她穿件桃粉绣牡丹的襦裙,头上插着金钗,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烦。
名叫小红的丫环应了声,刚走到门口,就见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面前。小红吓得刚想尖叫,就被常月娥伸手点了哑穴,又点了她的定身穴——丫环僵在原地,眼睛瞪得溜圆,只能眼睁睁看着常月娥走进卧房。
知府夫人在镜中瞥见人影,吓了一跳,刚想转身,就被一只温热的手按在了肩上。“夫人莫怕。”常月娥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我不是盗贼,也不是刺客,只是来跟你做笔买卖。”
夫人浑身僵硬,连描眉的笔都掉在了桌上:“你……你想做什么买卖?我……我只是个妇道人家,帮不了你什么。”
“你是知府夫人,这就够了。”常月娥绕到夫人面前,指尖夹着一块莹白的玉佩——玉佩上雕着缠枝莲,边缘镶着细金,一看就价值不菲,“你认识高有财吧?他逼婚的赵姑娘,是我的远房表妹。”
夫人眼睛盯着玉佩,咽了口唾沫:“高员外……是来找过老爷,说要娶个姑娘做儿媳。”
“我表妹宁死不嫁,出嫁时跳了黄河,幸亏被我们救了。”常月娥把玉佩递过去,“现在我们想让高家解除婚约,只要你帮这个忙,这玉佩就是你的。”
夫人连忙接过玉佩,翻来覆去地看,脸上满是欢喜,可转念一想,又皱起眉:“可老爷不听我的话啊……这玉佩我不能收。”她说着就要把玉佩递回去,可手一抖,“啪”的一声,玉佩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哎呀!”夫人吓得脸都白了,慌忙去捡,“这可怎么办?这么贵重的东西……”
“碎了也没关系。”常月娥语气平淡,却让夫人心里一凉,“这玉佩是我花十万两买的,现在碎了,你要么帮我解除婚约,要么赔我十万两,要么……”她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剑,寒光一闪,映在夫人脸上,“要么我让你全家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夫人吓得浑身发抖,桃粉襦裙的裙摆都被攥皱了:“我……我去叫老爷回来商量!可小红不在……”
常月娥走到门口,解开小红的定身穴和哑穴,冷声道:“去告诉你家老爷,夫人有急事,让他马上回来,不许声张。”
小红哪敢违抗,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吕知府刚回到大堂后门,就被小红拦住,听她说夫人急得快哭了,还说事情和审案有关,顿时慌了——他以为是高家又惹了什么麻烦,连忙吩咐捕快看好众人,急匆匆往卧房赶。
“夫人!出什么事了?”吕知府推开门,就见夫人坐在椅子上发抖,房里却没别人,“是不是高家又惹事了?”
夫人刚想开口,就感觉一道冷风袭来——常月娥从屏风后走出来,短剑“唰”地架在了吕知府的肩上,冰冷的剑锋贴着他的脖子,吓得他瞬间僵住。
“吕大人,好久不见。”常月娥的声音带着笑意,却透着杀气,“听说你在大堂上为难赵家,还想帮高有财逼婚?你有这个能耐吗?”
吕知府的脸瞬间惨白,连话都说不出来——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后院竟藏着这么个厉害角色,看这身手,比大堂上的张睿还不好惹。
“老爷!你快答应她!”夫人哭着喊道,“她要我们帮赵家解除婚约,不然就杀了我们全家!”
常月娥的短剑又往前送了送,吕知府能感觉到剑锋刺破了皮肤,一丝血珠渗了出来:“吕大人,想好了吗?是帮高家做恶,还是保住自己的小命?”
吕知府浑身发抖,连忙点头:“我答应!我马上就去解除婚约!求你别杀我!”
常月娥收回短剑,擦了擦剑上的血迹:“最好别耍花样——我就在这等着,要是你敢骗我,后果你知道。”
吕知府哪敢耽搁,连官帽都歪了,跌跌撞撞地往大堂跑——他现在只想赶紧了结这桩事,再也不想惹这些江湖人了。而卧房里,夫人瘫在椅子上,看着地上碎成两半的玉佩,心里又怕又悔,只盼着这尊煞神能早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