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秦虎带着人如狼似虎地扑向阴影处的云逸居士。然而,云逸居士的反应快得惊人。他似乎早有预料,并未试图抵抗或辩解,只是在那几名衙役即将触碰到他衣角的瞬间,身形极其巧妙地一晃,如同泥鳅般滑了出去,同时口中发出一声蕴含极大痛苦和惊愕的闷哼,整个人“踉跄”着向后倒去,恰好撞在巷壁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他捂住胸口,脸上瞬间褪尽血色,呈现出一种极为逼真的、遭受突然袭击后的痛苦与难以置信,目光哀戚地看向冲来的秦虎等人,气息微弱地斥道:“你……你们……为何无故伤人?!贫道……贫道只是在此驻足片刻……”
这一手“贼喊捉贼”外加“柔弱受害”的表演,堪称登峰造极!若非凌越早已看穿其本质,几乎都要被他这瞬间的反应骗过去!他算准了秦虎等人不敢在无确凿证据下对一位“无辜居士”动粗,更算准了这番表演能引发周遭可能存在的围观者的同情!
另一边,凌越与刘师傅的争夺也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老人的手死死攥着那个小纸包,眼神空洞却带着一股诡异的决绝,拼命想要往嘴边送。凌越扣住他的手腕,两人在门口僵持不下。刘师傅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竟让凌越一时也难以完全制服。
“放开……让我自在……解脱……”刘师傅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
凌越心急如焚。他知道,单纯的武力抢夺或许能拿下纸包,但无法真正打破云逸居士种在刘师傅心里的魔咒!必须从根本上击溃这扭曲的暗示!
他的目光飞速扫过挣扎的刘师傅,又瞥向不远处正在“表演”的云逸居士。一个极其大胆、甚至有些冒险的计划瞬间在他脑中成型!
攻击他的自恋核心!摧毁他上帝般的操控感!
凌越突然松开了几分力道,不再是纯粹争夺纸包,而是就着刘师傅挣扎的动作,猛地将他转向云逸居士的方向,同时凑到他耳边,用不高却足以让附近几人听清的声音,疾速而清晰地说道:
“刘师傅!你看清楚!你被他骗了!他根本不是什么超度你的高人!他只是一个不敢直面现实、只敢躲在暗处操纵他人生命的可怜虫!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这话如同平地惊雷,不仅让挣扎的刘师傅猛地一滞,更是让正在“痛苦呻吟”的云逸居士动作瞬间僵硬,脸上那完美的痛苦表情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缝!
凌越毫不留情,语速更快,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洞穿一切的锐利,直指云逸居士:
“你以为你在布道?在超度?你以为你是悲天悯人的圣贤?错了!你只是个懦夫!一个只敢对内心痛苦、无力反抗的弱者下手的懦夫!”
“你享受这种操控感,是因为你在现实中一无是处!你无法用真正的才能和智慧获得世人的认可和敬仰,就只能用这种阴暗的方式,通过剥夺他人的生命来证明自己存在!你这根本不是慈悲,是极度自私!是卑劣!”
“看看你这副样子!装神弄鬼,故弄玄虚!只能躲在‘居士’的皮囊下,才能找到一点点可怜的存在感!你甚至不敢像正常人一样去爱,去恨,去争取,去失败!因为你知道自己根本不行!你只是个内心空虚、只能用他人悲剧来填补自己可悲人生的可怜虫!”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无比地捅向云逸居士内心最深处、最扭曲、也最脆弱的自恋核心!凌越根本不去争论案件本身,而是直接否定他整个人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这种攻击,对于云逸居士这种将自我价值完全建立在“智慧超然”、“操控他人”幻觉上的人来说,是毁灭性的!
云逸居士脸上的“痛苦”面具彻底碎裂了。那悲天悯人的表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震惊、愤怒和……一丝被戳穿最不堪真相的恐慌!他身体不再佝偻,猛地挺直,眼神锐利如刀地射向凌越,里面再也没有丝毫超然,只剩下冰冷的怒火和杀意!
“你……胡说八道!”他失声厉喝,声音尖利,完全失去了之前的从容磁性的语调!这是他第一次情绪失控!
而正是这声失态的厉喝,如同一声惊雷,劈入了浑浑噩噩的刘师傅脑中!
老人猛地一个激灵,眼中的空洞和迷惘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戾气的尖叫声驱散了不少。他呆呆地看着不远处那个面目突然变得有些狰狞的“居士”,又看了看眼前死死抓着他、言辞激烈却似乎在保护他的凌越,脑子里的那根被蛊惑的弦,仿佛“崩”地一下松动了。
“失……失败者?”刘师傅喃喃地重复着凌越刚才的话,看着云逸居士此刻完全陌生的脸,再回想之前那些“放下”、“解脱”的温柔话语,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后怕猛地涌上心头!他的手一软,那个紧紧攥着的致命纸包,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凌越眼疾脚快,立刻一脚将纸包踢开,同时彻底制住了刘师傅,将他护在身后,目光却依旧死死锁定着云逸居士,继续施加心理压力:
“怎么?被我说中心事了?恼羞成怒了?你那套超然物外的假面具呢?继续装啊!让刘师傅看看,你这位指引他走向‘大自在’的高人,真实面目是何等丑陋和易怒!”
“闭嘴!”云逸居士彻底破防,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再也维持不住那副世外高人的形象,指着凌越,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你懂什么?!你这等碌碌庸人,只会被俗世浊流淹没,怎知超脱之妙!我是在帮助他们!帮他们脱离苦海!”
他终于亲口承认了“帮助”与“脱离苦海”!虽然依旧在狡辩,但已然落入了凌越的语言陷阱!
“帮助?用死亡来帮助?”凌越嗤笑一声,声音极大,确保周围所有人都能听到,“那你为何不先‘超脱’了自己?是因为舍不得这红尘浊世?还是因为你内心根本就知道,那不是什么极乐彼岸,而是冰冷的虚无?!你只是个不敢自己尝试,只敢怂恿别人去死的……懦夫中的懦夫!”
最后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不是懦夫!”云逸居士发出一声近乎尖叫的咆哮,理智彻底被怒火吞噬,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件事物——不是武器,而是一个比之前给刘师傅的纸包稍大一些的、同样材质的纸包,里面似乎包着更多的粉末状物体!
他眼神狂乱地盯着凌越,语气带着一种疯狂的炫耀和报复欲:“你根本不明白!这不是死亡!这是升华!是艺术!就像这样……”
他竟猛地将那个纸包朝着凌越和刘师傅的方向用力一扬!
他要当场演示!他要证明他的“艺术”!他要让这个敢诋毁他的“庸人”亲眼见识见识!
然而,就在他扬手抛出粉末的瞬间,凌越早已防备,猛地拉着刘师傅向后退入屋内,同时大喝一声:“闭气!”
而一直紧紧盯着他的秦虎,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就在云逸居士掏出纸包、情绪失控、主动出手的这一刻!
“拿下!”秦虎一声怒吼,如同猛虎扑食,带着几名衙役猛冲上去,不再给他任何表演的机会,干脆利落地将他死死按倒在地!那包扬出的粉末大部分散落在空处,只有少许飘散,被早有准备的衙役用衣物迅速扑打散去。
云逸居士被死死压在地上,脸贴着冰冷的泥土,他疯狂地挣扎着,嘶吼着:“你们懂什么!你们破坏了我的艺术!完美的艺术!放开我!”
然而,此刻他的嘶吼,再无半点超然,只剩下失败者的癫狂与不甘。
凌越护着惊魂未定、彻底清醒过来后开始瑟瑟发抖的刘师傅,冷冷地看着被制服的云逸居士。
以其之道,还施彼身。
用心理的利刃,刺穿他自恋的铠甲,逼他在极致的愤怒中,自己撕下所有伪装,露出破绽,并亲手做出了最致命的、无法辩驳的犯罪行为!
这场针对心智的争夺战,凌越,赢了。